被家人发现时,12岁的凯莉·乔悬挂在家里的楼梯栏杆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颈部缠着橙色电源线,四肢被白色绳子绑着,身上还有一处刀伤。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脚印和血迹,只有两根没有发根的头发。
现实中的侦探,可不是总有电视剧《犯罪现场调查》中同行的好运气。为了不错过一个细微的证据,他们用吸尘器在房间里进行了大扫除,还在可疑的区域里,喷上专门用来显示指纹的粉末。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用超级胶水——一种经加热后可以让指纹无处可逃的粘合剂——对凯莉脖子上的电源线进行了处理。遗憾的是,那枚他们梦寐以求的白色螺旋形指纹并没有出现。
至于那两根头发,虽然不属于凯莉家里的任何人,但因为没有发根,万能的DNA图谱测试也无法发挥神效了。
这是1999年4月发生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瓦瑟卡小镇上的一桩凶杀案。拜《犯罪现场调查》所赐,很多人都对气象色谱仪、质谱仪和DNA分析等专业术语耳熟能详。荧幕可以放大科学的威力,但如果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这些昂贵的科学仪器就都失去了作用。
“电视剧的荒唐之处在于,它们让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到犯罪现场去提取一些DNA样本,犯罪现场调查工作就结束了。”一位证据技术员忍不住这样抱怨。
为了解犯罪现场到底是如何调查的,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的新闻学副教授康妮·弗莱彻采访了犯罪现场处理员、DNA分析员、隐秘印痕专家、血迹分析员等美国80位司法证据学专家。
在《蛛丝马迹——犯罪现场专家讲述的故事》一书中,她表示尽管人们的焦点总是集中在DNA分析上,但在犯罪实验室里,需要用到这种分析手段的案件只有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仪器测试和化学增强剂相比,像福尔摩斯那样,趴在地上拿着放大镜寻找各种痕迹,才能找到受害者和凶手留给犯罪现场专家的“礼物”。
接受康妮采访时,许多司法证据学专家都提到艾德蒙·洛卡尔。这位20世纪早期的法国犯罪学家,根据福尔摩斯故事中提倡的对显微证据的检查,建立了司法证据科学。许多痕迹分析员都把他的名言牢记在心:“覆盖在我们的衣服和身体上的细微颗粒是无言的证人,它们可靠而又忠实地解释了我们的所有活动和接触。”
在洛卡尔看来,每次接触都会留下痕迹。你在现场接触到的任何物品都会沾上你特有的细微灰尘。同样,你也会将现场的一些微小颗粒带走,并把它们留在你去过的所有地方。这些微小痕迹包括脚印、轮胎印、衣服上的印痕、纤维以及各种金属或者玻璃碎片。一位微量痕迹分析员就曾在一辆逃离交通肇事现场的汽车金属顶棚上,发现了两个小的凹陷。在凹陷深处,他找到了被害者门牙撞击后留下的钙质。
实际上,凯莉也留下了一份“礼物”。在她遇害10个月后,小镇陆续发生了几起入室盗窃案。一个冬天的夜晚,警察拦下了一名可疑男子,他叫洛伦佐,是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警方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两个CD盒——凯莉家恰巧遗失了两个非常相似的CD盒。由于CD盒表面有很多凸出的花纹,盒盖上很难提取到指纹。一位隐秘痕迹专家建议检查其中的袋子。最终,他发现一根金色的头发,和凯莉的发色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又是观众们所熟悉的了。这根头发被送到实验室,进行DNA测试,证明它确实属于凯莉。还记得犯罪现场那两根头发吗,专家们通过线粒体DNA测试,证明它们的基因确实与洛伦佐相关,而洛伦佐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在那一天都在墨西哥。
洛伦佐无法解释凯莉的头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中,也难以自圆其说那一天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出现在凯莉家中。在这两份“礼物”面前,他最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蛛丝马迹》
[美]康妮·弗莱彻著 毕小青译
三联书店
本报记者 王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