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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福站在坍塌的楼体前向记者讲述救人的经过。
本报记者 王晨摄
7月21日4时30分许，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联部街58号一6层住宅楼一侧发生垮塌，垮塌的部分是该居民楼2单元的203室至603室这五户。
垮塌的居民楼原为哈尔滨市展览馆的家属楼，建于1982年，一楼是餐馆，二至六层住着居民。其中右侧一个单元从一楼到六楼的房间已基本垮塌。
垮塌事故发生在居民熟睡的深夜，然而整幢楼39户共93位居民却奇迹般地无一人受伤，居民们告诉记者是两位英雄邻居奋不顾身地奔走呼喊救了大伙一命。
挨家敲门，吼醒全楼的小夏
36岁的夏元福和妻子李明雪住在该楼2单元403室，此次坍塌的楼体正是他们家的卧室，那天深夜的遭遇至今仍让他惊魂未定。
夏元福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21日清晨两点半左右，“轰”地一声巨响将他从梦中惊醒。声音“嘎嘣”一声犹如一个在卧室地上炸裂的“二踢脚”，“又好像胳膊粗的钢筋突然被折断”。以为遭了贼，借着透过窗户洒在地面的月光，夏元福翻身爬起拿着手电筒在屋里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决定继续睡觉的他被不间断的“嘶啦”声再一次惊醒。“这次有点像放‘小鞭儿’的声音。又好像是树杈折断的声响。”夏元福再次爬起，他离开卧室走到阳台。透过窗户向下看，触目惊心的景象犹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楼下新粉刷的墙体出现了裂痕，有的呈S型延伸，自家窗户边的‘缝儿’，也在黑夜中张着大嘴伸展开来。”“快跑，楼要塌”，当过武警有救援经验的夏元福先把妻子安排到门框旁边，因为楼的主梁在这，门框附近相对安全。因为担心防盗门被挤扁了人出不去，夏随后打开防盗门。此时的时间清楚地印在夏的脑海里：凌晨3时50分。
向楼下跑的过程中，夏元福和李明雪记不清敲了多少次邻居的门，边敲边喊还踹了几脚。夏元福第一时间跑出楼门。听到了夏元福的呼喊声，住在503室的男子也随后跑了出来。
跑到外面，夏元福和妻子对着夜空中裂开缝隙、不断下滑的楼体，大喊了五次：“快跑呀，楼要塌了！”喊到第五声，楼塌了。
“后面十几位邻居刚冲出单元门就听见身后‘轰’地一声，再回头就发现2单元2层到6层已经塌掉了。”夏元福说。
这一景象被楼对面双缘旅店的工作人员孙大娘看在眼里，住在6楼的她听到叫喊声还以为是楼下打架了，探出窗户，她才看到楼塌了，夏元福正在大喊救人。
回忆当时的决定，夏元福干脆地说：“事先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
李明雪告诉记者：“我还在穿衣服时，老公就打开房门冲到邻居家用力砸门，叫他们起来。随后又冲到其他楼层邻居家砸门，并且在楼道里一边跑一边喊‘楼要塌了，快跑’，都不晓得喊了多少句，嗓子都喊哑了。”
当他们敲到2单元203时，一个小姑娘玩具放在家里了想回去取。“楼快塌了，还不快跑。”夏元福大喊，孩子的妈妈拽着孩子迅速跑出楼外。
夏元福说，他1993年到1998年曾在黑龙江省森警总队当过兵，这次能及时发现危险并且尽快通知邻居们撤离，要归功于自己当兵时所受的训练。
“在部队时我们经常接受一些应对突发事件的训练，这使我的警觉性比一般人都高，而且也有一定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1996年在执行扑灭山火的行动中，我还立过三等功。同时我还学会了很多救援知识，比如今天当我发现楼体可能坍塌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打开门，就是害怕墙体变形导致房门打不开。第一时间疏散居民也可以说是在部队养成的本能反应。”夏元福说。
谈到为什么在危急关头，不是光顾着自己逃命，而是通知邻居一起逃时，夏元福的回答很朴实，“当时没想那么多，能通知到多少是多少。我当时想，现在是凌晨，邻居们肯定还在睡觉，得把他们叫醒逃命啊，大家平时关系就特别好。”
光脚踢门，踢肿了脚的老刘
家住2单元603室的刘继连也是较早发现楼体震动迹象的人之一。
他当天出门办事，到家时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回家后刘继连躺下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墙体不断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然后墙就开始裂了，天花板墙皮哗哗往下掉，墙体有大量的水泥块脱落。
楼外的天光随着逐渐膨胀的楼体裂缝映入了刘继连的眼帘。“地震了，楼塌了。”揣着这样的念头老刘顾不上穿衣服就冲出家门，光着脚在楼道里一边喊一边砸邻居家的门，“当时是手脚并用，踢门把脚都踢肿了。”没多大一会儿，很多邻居都从家里出来了。楼下居民也被刘继连的喊声惊醒，及时逃出房间。
“家里啥东西都没带，人活着就不错了。我们刚跑出单元门楼就塌了。当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整个单元3门一侧的房屋都没了，前后也就两三分钟，太吓人了。”刘继连说。
事实上，第一时间想到救人的还有对面楼的居民。
每天早上4时许，家住联部街58号楼对面楼的宋先生都会准时起床，到户外去遛弯儿，21日早上他刚起来，就发现了问题。“我当时站在阳台上活动完身体准备出去时看见那个58号楼晃了一下，接着从六楼出现缝隙，过了几分钟，缝隙变得越来越宽。”宋先生急忙穿鞋往外跑，希望可以通知对面楼里的居民快点跑出来。如果一旦有人被困，自己也可以过去帮忙救人。“我跑到楼前时发现，对面楼围了很多人，一问才知道，已经发生坍塌事故了，单元里的居民全部平安撤了出来。”
“4点多的时候，我们出早市，正在往外边搬东西，就听见对面粉色的楼往下掉东西，我当时以为是谁家两口子打架，从窗户往外扔东西呢，后来一看发现是楼上往下掉渣。”于大姐是58号楼对面楼饭店的女老板，她说自己从来没想到楼要倒，看见楼掉渣时吓坏了，急忙大喊“楼要倒了”，一边喊一边往楼前边跑，准备接应从楼里跑出来的人，结果自己刚跑了几步，就看见居民陆续从楼道跑了出来。
“这些人都穿着内衣或者短裤，一看就是没来得及穿衣服，从床上直接跑下楼的。不一会儿，楼就塌了。”于大姐说，大家能保住性命真是奇迹。
“是英雄邻居救了咱的命”
多位居民反映，正是听到叫喊声，他们才离开卧室有的跑到走廊里，有的跑到阳台，还没有走出来楼就塌了，所幸塌的只是楼的北侧一个单元。因此，虽然楼坍塌时人还在楼里面，但他们或在楼梯上或在阳台上均没有受伤。
其中最惊险的是住在2单元3楼83岁的张大爷。3点半左右，心脏不好的他正在吸氧。深夜里一声巨响将他卧室的窗户震碎，玻璃划伤了他的手脚。听到呼喊声，张大爷拎着氧气瓶刚走到厨房，他的卧室就塌了下去。“再晚一分钟，人就没了。”张的儿子说。
倒塌单元601室居民韩先生回忆：“当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楼内有人大声敲门并大喊楼塌了。我赶紧起身穿上短裤开门一看，看到对门邻居的卧室整个都要塌下去了。我也顾不上拿东西，赶紧和家人冲下了楼。到楼下一看才发现3门一侧都塌了。实在太吓人了。”
4楼的居民王先生说：“凌晨将近4点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使劲砸门，并嚷嚷着：‘楼要塌了，快跑。’我迷迷糊糊穿上衣服，打开灯仔细一看，墙裂了个大缝，几乎能看到外面大亮的天了。这时，我抱起电脑快速跑下楼。刚一出楼道门口，轰地一声巨响楼塌了，相差也就1秒钟，太可怕了。幸亏当时邻居及时叫醒我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听到楼道内有人喊‘楼塌了’，我们就拼命往下跑，跑到楼下后发现楼都塌没了，烟尘扑面而来，腿都软了。”301室居民郭宏伟说。
家住402室的居民曹立强前一天晚上跟朋友喝酒，一点多才回到家里休息。就在他沉睡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踹自己家房门，紧接着又有另外一个人一边敲门，一边大喊：“楼塌了，快跑！”喝了不少酒，睡觉还比较晚，本来非常难受的他一听说楼要塌了，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背着患有骨刺的母亲、带着爱人和孩子跑下楼。
一名网友在微博上留言，“刚刚电话慰问了朋友，他很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这些平民英雄还想着别人，挽救了30多人的性命，我为他们骄傲！他们是我们哈尔滨当之无愧的英雄！”
一名出租车司机对记者说，无论是夏元福还是刘继连，他们都很普通，一如我们身边平凡的邻居。但在危急时刻，出于一种朴素的邻里情谊，他们仍能挂念着邻居们的安危，这样的觉悟让我们肃然起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