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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到1994年的22个年头里，我从飘逸的纯情玉女，演到刀里来剑里去的男人，见证了人世间的浮浮沉沉和电影潮流的起起落落。拍过一百部戏，演过一百个角色，其实林青霞最难演的是林青霞自己。
——《窗里窗外》自序
“本来来到这样有文化、有思想的圣地之前，我觉得我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后来想想，有徐克、姜文在帮我，我就挥一挥衣袖，拨开几片云彩，就兴奋地来了。”9月18日下午，北大百年讲堂被2000余位读者塞得满满当当，凭借《窗里窗外》一书重出江湖的电影演员林青霞极富诗意地开始了她和导演姜文的对话。
我想我“有墨水了”
《窗里窗外》是林青霞1994年息影以来首部正式出版的文字作品，其内地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引进，导演徐克主持了林青霞和姜文的对谈。
早在十七八年前，就有台湾出版社约请林青霞写书，后因故搁浅。香港著名词曲家黄霑生前曾数次约请林青霞撰写专栏，林青霞“从来没有在报纸上发表过（文字）”，所以拒绝了。直到黄霑先生2004年逝世后的追思会前，林青霞“想为他做一些什么”，于是写了篇三千字的《沧海一声笑》。其后，在作家董桥、马家辉等人的鼓励下，林青霞开始为香港乃至整个华文世界的多份报刊撰写专栏，终至结集出版。台湾著名作家蒋勋在序言中盛赞：“青霞很美，美是负担，可能也是修行的开始……多年不见，青霞要以文字开始修行了。”
息影多年，林青霞过上了相夫教子的归隐生活，近年更是迷上坐禅、书法、写作。前几年的一个除夕，林青霞买不到书法水平令自己满意的对联，于是自己学起了书法。林青霞是个“夜猫子”，有一次临摹了七八个小时，“居然写着写着睡着了”，毛笔掉到腿上，醒来才发现一身雪白的睡衣沾满了墨汁，“其实我心里很欢喜，我想我有墨水了。”
从影20余年，林青霞拍过上百部电影，却唯独没扮演过继母（大女儿嘉倩系其丈夫和前妻所生）和作家两种角色。如今，林青霞已然名满天下甚至息影多年，却只有“有墨水了”让这位从台湾眷村走出来的大明星大美女开始获得真正的成就感和内心的欢愉。
王家卫会把我拍疯
“你写了这么多人，说实在的，凑巧了，好多都是我认识的。把这些人名字去掉，都说A、B、C，你看了之后仍然知道她写的是谁，这就是很高级的手笔。”《窗里窗外》的最大看点之一，当然是林青霞对琼瑶、徐克、邓丽君和张国荣等多位圈中好友的传神描写与细节披露，林青霞奉姜文为“天才”，“天才”对《窗里窗外》描摹人物的传神功夫不吝赞词。
林青霞1972年在台北西门町逛街时被星探偶然发掘，随后以琼瑶爱情片迅速走红港台地区，宋村寿导演、根据琼瑶小说《窗外》改编的同名电影成为她的银幕处女作，与《窗外》的男主角胡奇演接吻戏时，“他教我把牙齿合上，嘴唇张开，我照做，两个人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摄影师陈荣树迷惘地说：‘她像个木头。’”琼瑶的丈夫平鑫涛是资深出版人，他在出版界从业38年来“很少看过《窗里窗外》这么好的散文”，这让林青霞“听完眼泪都快出来了”。
“徐克改变了我的后半生，他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不得了，虽然拍得很辛苦。我为什么会嫁到香港来，跟徐克也有关系，我拍了《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之后一直在香港拍，一直拍到结婚。”林青霞还记得，当年拍《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时，山上下雨且奇冷无比，临时演员四散逃掉，化妆师问是否继续拍，她打电话给徐克，谁知徐克说：“下刀子都要拍”。“结果是拍了，但是又补拍，因为我脸都冻得肿了”，林青霞回忆道。不过，《窗里窗外》中也不乏徐克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用勺子吃芒果的轻松细节。
谈起另一位导演王家卫，林青霞说：“王家卫会把我拍疯，徐克不会把我拍疯。”
姜文看过《窗里窗外》，终于知道原来影迷昵称张国荣为“哥哥”，是为了和“姐姐”林青霞对称。林青霞对于2003年未能协助张国荣摆脱忧郁症深感懊悔和自责，她在《窗里窗外》中这样回忆亡友：“我们一起拍《东邪西毒》，总是一起搭公司的小巴去片场。有一次，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没说上两句就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他搂我的肩膀说：‘我会对你好的。’那一刻起，我们成了朋友。”
希望我60岁能做一个艺术家
1992年至1994年，林青霞主演了《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新龙门客栈》、《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白发魔女》和《东邪西毒》，但她在1994年选择了急流勇退，于这一年的6月29日同港商邢李源结婚，“即使拍了一百部电影，仍然因为没有一部自己满意的作品而感到遗憾。看完《东邪西毒》，我跟导演说：‘我少了遗憾，多了庆幸。’”婚后她的个人生活偏向文化和精神层面，“我就干一些拍戏的时候没干过的事或者少干的事，看书、写字、听书、画画素描，有时候写写毛笔字。”
《窗里窗外》除了收录了港台名家的序言外，还专门收入了林青霞的三个女儿的序，这位三个孩子的母亲说：“每一个父母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们的孩子，我写文章，把我的文章集成一本书送我的女儿，这是给她们最好的礼物。”无论是在台北、香港还是北京，林青霞都朗诵了三个女儿的序。其中，大女儿的序说：“妈妈是个‘夜猫子’，晚上不爱睡觉，有无数个夜晚到她房里找她聊天，她总是伏在梳妆台写东西，一见我进门就眼睛发亮，仿佛找到唯一的读者。她拿着稿子，像小学生一样让我听她读她写的文章。看那一地稿纸和她手上的墨水印，只好勉为其难地听一听。记得有一晚，我从她房里回自己房间睡觉，第二天放学回家她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写同一篇文章，就像是一个作家，其实更像是真正的艺术家。妈妈的文章就跟她人一样那么真，从她的文章里相信读者也会跟我一样地了解她、接近她。”
“美女办事就是容易，而且美女容易给世界留下美好的印象。”姜文不时调侃林青霞，还建议她再版《窗里窗外》时附赠精华部分的朗读版。林青霞又一次地亮明她新的身份认同：“我不是美女，不要再叫我美女。我就做一个写作人，写文章跟大家一起交流。”
而在《窗里窗外》的香港版首发式上，林青霞的未来规划更是明确：“我跟我先生说，我希望我60岁能够做一个艺术家。”
本报记者 张彦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