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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08日 星期六
中青在线

选择坚强的理由

方奕晗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10月08日   03 版)

    一个细节打动了我——

    计程车开动,司机发现坐在后排的是前女友。她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打给家人、公司和朋友,在短短的时间里,把他们分手之后十年的历程讲完。司机一边默默地开着车,一边静静地听着。

    到了目的地,前女友突然用极其平静的语气对司机说:“我都已经告诉你我所有的状况……家庭、工作、孩子。告诉你现在的心情……什么都告诉你了,而你,却连一声hello都不肯跟我说?”

    吴念真把这个从司机那里听来的故事写进一篇专栏文章里。他为文章取名为《重逢》,收录在最新出版的一本叫做《这些人,那些事》的书中。作为“全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吴念真的文字平和、干净、洗练。他用一种饱经世事之后的温暖和从容印证了那句话:回忆是奇美的,因为有微笑的抚慰,也有泪水的滋润。

    生活中总会有一些苦难,是我们不愿提及的,比如恋人分手、家人离世,比如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件羞愧不已的蠢事,或者某段不堪回首的凄凉岁月。我们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这些伤痕,哪怕别人稍有触碰,就会下意识地双臂紧抱蜷成一团,以这种最原始的姿势保护自己,避免被再次伤害。

    但是,当计程车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慢慢地对吴念真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相信他已经有了面对自己的勇气。不管过去这段恋情有多么曲折,曾经的伤害是多么刻骨铭心,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也只剩下温暖与感动。

    即便是再大的苦难,当我们有一天可以从容地面对,有勇气把它讲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吴念真自己也经历了这个过程。

    书中收录了小说《遗书》,写的是弟弟自杀的故事。得知弟弟自杀的消息后,吴念真赶去处理后事。回家后他对母亲说,他和检察官打开车门的时候,看见弟弟的眼角旁有两道白白的痕迹,好像之前在哭。母亲喊了一声:“你为什么还要来剜我的心呢?”

    此后,所有的细节吴念真都没再对人讲过。

    《遗书》以弟弟留给哥哥的便条结尾:

    “大哥/你说要照顾家里,我就比较放心/辛苦你了/不过/当你的弟弟妹妹/也很辛苦。”这时浓雾深处忽然传来山下火车喇叭的长鸣,听起来就像男人的哀号一般。

    压抑了几年的悲痛,直到落笔的那一刻,才真正释放出来。

    正如他在自序里提到的:生命里某些当时充满怨怼的曲折,在后来好像都成了一种能量和养分,因为若非这些曲折,好像就不会在人生的岔路上遇见别人可能求之亦不见得的人与事;这些人、那些事在经过时间的筛滤之后,几乎都只剩下笑与泪与感动和温暖,曾经的怨与恨与屈辱和不满都已云消雾散。

    因为,正是这些苦难和伤痕,才让我们的生命有了温度,也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些人,那些事》

    吴念真著

    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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