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

    他是第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也是此后十几年里唯一的一个。

    四月的天气，草长莺飞。她穿淡紫色的衣裙，衣袂飘飘。在操场一角，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与掷篮球的他打个照面。球砸在脚下，却像砸在她心里。

    就那一转身，此后，长长的岁月，都是纠缠不清。他们一起毕业，一起参加工作，一起上下班，如影随形。他们在一起，什么都谈，唯独不谈风月。她不说，是因为女孩子的矜持；而他不说，是因为犹疑——除了容貌，她都达到了他心目中的标准，可每每在下决心的时候，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转眼，便是8年的光阴。终于，他放手，转身与一个漂亮的女人结了婚。伤心过后，她选择了等待。她自以为了解他，期望他后悔时能回头。这许多年，他已在她心里扎根，她愿拼尽所有气力等他一个转身。为此，她放弃了去外地深造的机会，放弃了升迁的机会，还有不少男子明里或暗里送来的秋波。她就在与他相邻的办公室中，从事着那份并不喜欢的工作。她想，只要他转身，便会看到她一直在他身边。

    她看着他与漂亮妻子争吵，斗气，又和好。有那么几次，酒后的他流露了在她看来的一点点悔意。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守候。很快，他们的儿子已经上学了，而他的小日子还没有了结的迹象。

    她仍是独自一人，夜里青灯孤影，不免有凄凉涌上心头。

    一日，他来她的办公室小坐，见四周无人，嗫嚅半晌，吐出一句：早日找个人嫁了吧。她望着他，忽然就有了泪。他说什么她都能接受，唯独这一句，等于要她的命啊。眼前人不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尘世烟火熏染得失去了本来面目的中年男人，沧桑而疲惫。

    她忽然明白，有些梦，宜做不宜醒；而有些梦，本来就不应该做。原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转身，殊不知那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心与心的距离。

    她终于知道，最该转身的恰恰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