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盲人歌者周云蓬听得晚,3年前有次在酒吧听他现场,唱那首《钱钱钱》时,他即兴唱起“把所有血汗钱/给了北京的房东/给了海淀的房东/给了东城西城朝阳宣武的房东”,连我这样的非乐迷都跟着激动起来。读柴静写周云蓬的长文,她第一次听周云蓬现场也是那个晚上。
周云蓬的民谣散发着典型的批判性力量。去年年底,在他的诗歌、随笔合集《春天责备》的发布会上,当有歌迷希望他“永远不签约大公司,永远在路上唱歌”时,他并不领情:“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活得好,只有不正常的人才希望自己受苦……(你们)应该希望我能卖很多唱片,签大公司,有海边的大房子。”在那个不太合宜的现场,他还拒绝了读者点唱《中国孩子》的要求。
这才是我喜欢的周云蓬。
12月15日是他41岁生日,生日前夕他获得了《人民文学》杂志的2011年年度诗歌奖,授奖词说:“这首《不会说话的爱情》融合着人间的烟火与沧桑……作为一个盲人,这个世界对周云蓬来说虽然模糊不清,但他却纵意驰骋、行走无疆。”
在“愚公移山”、“麻雀瓦舍”、前门23号院等地断续听过周云蓬的现场,我眼里的周云蓬,身上远不止民谣歌手常见的批判性,他更推崇音乐性、诗性。甚至可以说,在他那里,批判性是服从于审美的。
2008年,台湾知名乐评人、《声音与愤怒》的作者张铁志来找周云蓬对谈,前者认为大陆应该出现愤怒、抗议型歌手。“人应该时刻警醒,不要为了一个角色而骑虎难下”,周云蓬并不认同这类标签,“我更主张大陆出现小花小草,类似‘卡其社’、‘苏打绿’这种。像大陆这种土壤,就别老出现很大气、很公众型的歌了”,“我们的根源在于缺少个人主义,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公民社会的土壤,而不是又出现一个伟人、英雄。”
为《中国孩子》作词时,周云蓬将“克拉玛依”这个非汉语词嵌入歌词第一句,就是为了增强其音乐感,“对我来说,歌曲的第一句特别重要,它是这首歌的基调和命运,剩下的就迎刃而解。”
2008年的汶川大震灾中,有朋友建议他为遇难者写一段,周云蓬拒绝了,因为他没有在音乐的审美上找到续写的足够理由,他也不愿应景——哪怕这个景看起来足够堂皇。
“那么多经历,那么多故事,最后变成一首歌,但它们的目的并不是变成一首歌,它们是没办法了。”这次获奖的《不会说话的爱情》,源于周云蓬2000年的一场失恋。当时,央视报道了他和一位中国农业大学女生的恋爱。迫于公开报道后的种种压力,女孩跟他分手了。
失恋后远赴西藏游历、散心,周云蓬在路上写了《不会说话的爱情》,有时他会想,“别写那首歌了,宁愿经历好一点。”
如今,一位作家成了周云蓬的女友。也许,远在辽宁铁西区的下岗母亲可以不再那么担心这个游子了。2003年出版首张专辑时,周云蓬就谋划着要给老妈寄一张:“就算她听不懂我的音乐,那又怎样?就算这些快乐只是虚荣,又怎样?只要她高兴,让我上春节联欢晚会我也在所不惜。”
今年5月8日,周云蓬又写了一首《母亲节》,他写道:“妈,你不知道有个母亲节/如果今天我说,母亲节快乐/一定会吓你一跳/我曾大言只要你高兴/上春晚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