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边的“新苏武牧羊”

    75岁的闫有书种了一辈子地，养了一辈子的羊。从六七岁开始，他便开始和羊打交道，先是给别人家放羊，一年的工钱可以换回三担粮食。再后来，他靠养羊，攒钱娶了媳妇。

    对这个居住在甘肃省民勤县苏武乡邓岔一社的农民来说，羊是他的命根子。冬天母羊产羊羔，为防不测，晚上他和羊一起在炕上睡。现在，老伴儿已经离世多年，陪伴他的只有他的羊。

    在民勤，民间素有养羊传统。畜牧业一直是这个扼守在两大沙漠之间的绿洲之上的传统优势产业。来自民勤县畜牧局的数据统计显示，2011年全县羊只存栏和出栏分别达到99万只和48万只。全县饲养牛、羊、猪、鸡等牲畜、家禽数量近400万头只。

    年轻时，闫有书经常风雨无阻地赶羊去苏武庙周边吃草。老人大字不识几个，无从知晓“苏武留胡节不辱”的故事。但老人对那尊摆放在苏武庙前的雕塑印象非常深刻：“苏武爷是放羊的，塑像上的手势好像是看羊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跑远喽？”

    这片流淌着“苏武牧羊”传说的土地，养羊寄托着老百姓发家致富的朴素梦想。

    新千年以降，越来越严峻的生态危机迫使地方政府采取“最严厉的节水措施”，实施“关井、压田、调结构”的生态治理方略。

    如何在减少耕地的同时，还可增加农民收入？发展暖棚养殖成为民勤县的现实选择，被地方政府视为一项节水增收的接续替代产业大力扶持。21世纪初，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人、沙漠、土地、庄稼、羊群之间的联系从未如此深刻地变革过。

    闫有书不曾想到，养了一辈子的羊，现在不得不重新学习如何科学养殖。2009年，政府补贴1万元，老人自掏了1.6万元，在统一规划的养殖小区，建起了现代化暖棚羊舍。“现在养羊利大。”他说。仅去年，他就卖掉了35只羊，纯收入两万多元。在老人的记忆里，2008年以来羊肉的价格越来越好。

    闫有书过去养羊，基本靠放养，给羊吃的也是农作物秸秆，从来没有计算过一天投放的饲草料跟产肉之间的比例。现在，老人每天都要精打细算。

    无独有偶。对此，大坝乡农民焦多民感受很深刻。这个养羊大户自从去年与民勤中天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签订协议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科学养殖的好处。过去，他一直饲养的是民勤当地羊，属于蒙系羊，耐干旱、耐粗饲，但产羔少。去年引进多胎的小尾寒羊后，一年就卖了2200多只羊，几乎超过他往年出售羊只的一倍多。

    这仅是第一步。搞了一辈子饲料研究的高级畜牧师高天喜教授告诉记者，正在培育中的中天羊充分发挥了我国地方良种小尾寒羊、湖羊的多胎优势，通过和南非肉用美利奴羊、杜泊羊杂交的方式，将培育出产肉性能好、多胎、耐粗食、抗病力强，适应我国具体气候环境的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优良品种。

    “这代表了农业现代化的方向，必将加快我国肉羊产业的发展。”高天喜说。

    “只要有益于民勤县的经济发展和农民不断致富，民勤中天愿意为此贡献力量。”民勤中天总经理张智功说。

    事实上，因为中天生物股份旗下的民勤陇原中天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进驻民勤，客观上推动民勤从传统粗放养殖快速走向农业现代化之路。

    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民勤县畜牧局局长陶永忠坦言：“养羊不光是养数量，而且是养质量。光靠政府的几个会议是不行的，必须引进龙头企业增加传统畜牧养殖的科技含量。”

    不可否认的是，民勤中天的到来，客观上加速了粗放的放牧模式在民勤的终结。为保护民勤绿洲生态，地方政府一直在大力推进禁牧。

    记者随后参观了投资3000多万元、占地2000亩的民勤勤锋滩养羊工程技术中心。陪同的农业专家告诉记者：羊舍统统南北走向，坐西朝东，这样有利通风；羊槽之所以设计不高，是因为这样羊吃草时，只需头一低就可够着，“让羊心情舒适地去长膘”。而在基地的四周，没有砖瓦砌成的围墙，代之以毛条、沙枣、红柳。这样做，既防风固沙，又美观实用。这里距最近的沙漠边缘仅12公里。

    怪不得一位前来考察的农业部专家感慨：“这样的基地，甘肃省一流，全国都少有。”

    尽管到民勤还不足一年，但这家现代化的农业企业迫切地希望能够“给农民换脑子”、“教农稼穑”。在他们的规划中，将采取“公司+农户+基地+培训”的模式，送技术进社区、送培训进社区、送宣传进社区，在肉羊品种改良的基础上，快速扩繁，迅速做大做强当地的畜牧产业。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以民勤为中心的国内一流的种羊繁育及新品种培育基地，尽快培育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天肉羊新品种。”张智功雄心勃勃地说。

    透视世界农业现代化的演进规律就会发现，农业发展的完整模式归根结底是由资源禀赋、技术与制度这三个要素组成。技术进步与制度创新是人类主动能动性的发挥，旨在突破一国或地区初始资源禀赋的制约，使得新的要素变量重新组合后形成新的生产函数。从这个意义上说，正在甘肃民勤上演的“新苏武牧羊”，同样正在创造历史。

    时任民勤县委书记、新任武威市副市长卢小亨不无感慨地说：“这家农字号企业站在了现代畜牧业的上游和高端，用战略的眼光审视产业的发展，潜心培育的民勤中天羊必将成为中国的品牌，进而带动当地的农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