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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看了一路
按理我不该用这种调子说这件事儿，坐城铁，不是坐就是站，除了这个，还干什么，互相看呗。我也常看别人嘛。
可他的看让我不自在。
一上车我就看到了对面的这个人：大白天戴着很过时的墨镜，那顶灰帽子一定是从白帽子演变过来的，身上那件上衣的历史至少有20年，两手护着一个较大的紫色手提袋。
你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正透过墨镜看你，你盯他时，他就转过去看别人。我能感到周遭的人都不自在，他的眼睛就像雷达在车厢里扫来扫去。
我试图假装闭上眼，偷偷看他。发现，他也不是一直盯着我的。但当我睁开眼时，正与他的镜片相撞！
他旁边那人一直在睡，口水流了一路。
next station……
next station……
一站又一站过去了。他还在看，他对面的人都被他看。心理脆弱的人甚至起身到别的车厢去了。
到终点站了，我该看看他了：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金属棒，一节一节抽出来。
是一个盲杖。
还说什么呢？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敏感，哪怕你的头轻轻转一转，他也要抬眼找一找。
互相看了，还是陌路。
对面坐着短信聊
到上地车站前，我旁边这位女士一直端庄地坐着。
上地站上来的一个男人让她失去端庄，她甚至起身和那男人打招呼。那男的一点儿都不激动，正好她对面有个位子，他就坐了下来。
他俩面对面了。
下一站是城铁13号线运行时间最长的站了，要开6分钟。
女的用久别重逢的腔调说，咱们多久没见了？
男的隔着不到两米甩过话：好几年了吧。
男的不想被众人观赏，声音不大，敷衍。
女的毫无察觉：我觉得你胖多了，你老婆挺会喂的呀。
男的用网络语言搪塞：呵呵。
沉默。
之后两人说话就像一个人刚把衣服晾起来，另一个人赶紧就把衣服收了。
五道口站救了他们。
上来很多人，人墙把他们隔开了。他们说话更不方便了。
突然那女的说，咱俩发短信吧，见你一次也挺不容易的。
从人墙那边第一次传来愉快的回应：好啊。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他俩谁点燃了谁的兴奋，手在飞快地敲字，嘴上却喊着，快点儿啊，你怎么这么慢！
女的一直都是主动的。
你当然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短信内容，但他俩越来越高兴越来越投机是看得到的。快到大钟寺时女的说，你等会儿啊，这条可长。
人墙那边的男人傻笑起来。
西直门终点站到了。
女的恢复了端庄，男的也重新祭起矜持。
一个说以后多联系啊。
一个说问你老公好。
就散了。
在两个出闸口，两张城铁小磁票被机器吃了进去。
人流吞没了他俩。
老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