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的危机与拯救

    问世10年的欧元在债务危机的拷打之下如今已经褪去昔日的灿烂光芒。资料显示，整个2011年，欧元兑美元汇率下跌3.4%，并且在最后的一天收在了全年的最低水平，划出了一根欧元诞生以来罕见的长长年度阴线。

    一

    从标普降低法国等欧元区9国的主权信用级别，到对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的资信大开杀戒，从希腊与私人债权人围绕削减债务的谈判止步不前，到葡萄牙国债收益率触及历史新高，欧元在进入2012年以来遭遇到了“空方”力量的连续袭击。在欧元兑美元创下16个月新低之后，不少著名的国际金融机构预计，短期内欧元跌破1.25美元关口已是大势所趋，而从长期来看，不排除2012年欧元遭遇更大风险。

    新一年欧元的命运完全系于欧债危机的身上。动态地分析，决定未来一年欧债危机走向的关键因素主要有三：

    首先是意大利能否平安度过债务敏感期。意大利的高危特征不仅表现在其目前占比高达120%的国债量，而且5月份之前将是该国集中偿债期，其还债规模超过5000亿欧元，如果在此期间意大利国债收益率曲线加速变陡，欧债危机将空前恶化，欧元将再次遭遇倾轧。

    其次是德国能否保住3A评级。在对“欧猪五国”进行狂轰滥炸的同时，拥有“3A”评级的德国从去年下半年后也被评级机构死死盯住。最新的结果是，标普维持了德国的3A评级，但另一评级机构惠誉在报告中暗示如果德国不在“开源”上作出大幅让步就会真正调降其“3A”评级等次。非常敏感的因素是，由于法国丧失3A信用级别，德国未来评级下调的压力与日俱增。如果德国的不利评级结果一旦出现，其对欧洲国家债务救助的信心将形成毁灭性打击，欧元区将遭遇更残酷困境。

    第三是欧债危机引起的国家政治危机能否有效平抑。一种不乐观的趋势是，如果欧债危机迟迟没有系统性的解决方案，相关国家减赤预算得不到真正落实，这将导致问题国家人民生活水平下降，意大利、法国等国2012年的大选就将面临极大变数。

    二

    汇率的错乱与现有欧元区国家本币的分立必然导致各国货币的大幅贬值并随之引发恶性通货膨胀是欧元崩溃的一种灾难性结果。按照野村证券的研究报告，如果现有欧元区国家恢复加入之前的货币，除了德国马克会在现有的欧元直盘1.34的基础上升值1.3%之外，问题国家的货币都会贬值。其中，希腊德拉克马将贬值57.6%，意大利里拉将贬值27.3%，葡萄牙埃斯库多将贬值47.2%，西班牙比塞塔将贬值35.5%，爱尔兰镑将贬值28.6%。对此，《纽约时报》用这样形象的语言描述了希腊货币急速贬值的残酷镜像：“许多希腊国民连去银行挤兑存款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积蓄就化为了‘灰烬’，而随之而来的通胀更让人无法忍受，物价飞涨将使希腊大多数商店无法正常经营；社会将出现市民骚乱，军队将再次出面控制政府。”

    当然，假若欧元崩溃，带来的不仅仅是货币贬值，还将意味着欧元区的分裂，因此欧洲债务违约将被推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即这种违约不再发生在主权国家之间，而是大批银行倒闭带来的全球金融系统无序违约风暴。分析发现，以现有的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国等国家的庞大债务规模来看，就是将全欧洲的黄金储备卖光也难以偿还；如果将这批债务减记值分摊给在危机中摇摇欲坠的银行业，其结果更让人不寒而栗。因此，一个非常可怕的情景是，如果出现银行违约风险缺口被欧元崩溃的客观事实俨然撕大的恐慌，无论是问题国家还是健康国家的储户都会加入挤兑风潮，同时，假若欧元崩溃引致欧元区的解体，投资者必然闻风而动，整个欧元区将会由于外来资金规避风险而提前面临资本真空，在债市收益率屡创新高和融资渠道悉数关闭的前提下，银行将陷入无钱可付的窘境，欧洲“雷曼”随之出现，全球性金融危机将再度上演。

    无疑，假若欧元崩溃，最终将伤及全球经济，欧洲国家因此付出的经济代价比其他国家将更加惨重。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的预测，假若欧元崩溃的5年时间内，葡萄牙、意大利和希腊的GDP都将陷入重度衰退之中；西班牙、奥地利、比利时、法国的GDP将出现大幅下滑；虽然德国和部分北欧国家因为自己的货币升值而可以收获到财政赤字减少的成果，但这些国家却不能逃脱因对意大利、西班牙等重要贸易伙伴的出口锐减的巨痛，经济下行的风险将超出人们的想象。

    三

    应当承认，以上的分析仅仅是笔者的一种最为悲观的预测。欧元是否最终会走入泥沼并窒息而死当然还有赖于欧元区国家经济与财政基本面的支撑力量以及欧盟和国际社会所进一步实施的救助力量。从目前来看，尽管欧元区不少国家债务形势严峻，但区内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基本面尚好，欧元区整体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水平在全球发达国家中处于中游，特别是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债务危情还停留在流动性短缺阶段，其经济自身还有一定的救助与修复能力，只要获得了后续的流动性，这些国家债务危机最终引爆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更加关键的还在于，欧元区各成员国都是欧洲经济一体化的真正受益者，而且他们非常明了欧元崩溃的灾难性后果，因此，一旦债务危机最终危及欧元的生存，欧元区国家和欧盟都会誓死以护。

    动态观察，欧盟手中还紧握着几张最有力的“牌九”：

    首先，25个欧盟成员国在2012年首次欧盟首脑峰会上通过了“财政契约”草案，并可望在3月初的欧盟春季峰会上正式签署。此举打开了欧债危机的治本性通道，并将有力地推进欧盟财政一体化的进程，欧盟也将由此构筑出应对债务危机的强大屏蔽。

    其次，欧洲央行出任“最后担保人”角色存在着变成现实的可能，即如果债务危机恶劣到令德国不得不作出妥协和让步的程度，欧洲央行就可以像美联储那样开动印钞机，由此意大利、西班牙、法国等国的流动性紧张程度将得到实质性的缓解。

    第三，在前面两大举措因不可控因素受阻的情况下，启动统一欧元债券也可快速提上操作日程。虽然目前德国和法国对此依然持否定态度，但情势所逼之下两国都存在被动让步以顾全大局的可能。当然，在最为极端的情况下，不排除欧盟“三箭”齐发以收到毕其功于一役的效果。也正是如此，笔者认为，欧盟不会让欧元轻易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