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先级外甥

    作为小字辈里的第一个男孩子，贝贝的成长让家族里的每个人分外牵挂。

    贝贝是表姐的儿子，我的外甥。在贝贝的表姐出生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给孩子取名字。贝贝的外婆，也就是我的大姑提议，今后这一辈的孩子小名这么排序：宝宝、贝贝、心心、肝肝、肚肚、肠肠、手心、手背……

    这一提议最终只在大姑自己的孙女和外孙身上得到了执行——姐弟俩组成了“宝贝组合”。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宝贝组合”尽享家族成员的各种宠爱，尤其是贝贝，上小学前就跟着他外婆出国旅游过。而在我家的一个例证是：贝贝在一百天时照的照片和我小时候的照片并排陈列在我床头柜的玻璃下，此外我家的影集里还有不少他的成长留影。

    虽然辈分和年龄都是最小的，但贝贝在家里的优先级可是最大的。二姑和小叔都曾在遭遇贝贝的小脾气时感叹：“你这个小孩啊，被你外婆宠坏了！”但感叹归感叹，贝贝在家族中的优先级不变。

    不过，在我这个舅舅面前，贝贝多半是顺从的。一来，大姑和表姐时常让贝贝在学业上以我为榜样；二来，在我这辈的兄弟姐妹中，我陪他玩乐、伴他成长的时间最多。即便是现在回家探亲，贝贝也乐意我住在他家。

    我和家族里的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总把“学习”、“成绩”、“作业”、“考试”挂在嘴边，而我从不过问这些。我陪贝贝一起打游戏，有的游戏我不会玩，就在一边看着他打，听他介绍各种通关技巧。一旦表姐提醒该适可而止了，我会督促贝贝兑现诸如“再玩5分钟”或“打完这一关”之类的承诺，既不让他扫兴，也不让他的爸妈上火。

    一旦在玩乐中缔结了“统一战线”，在学习上的引导和交流会顺畅许多。和他在同一个房间时，我也从不盯着他做作业，而是自顾自看书做事，权当锻炼他的自觉性。有那么一回，我在贝贝的书桌上抄写英文，当时还只学过拼音的他也要模仿，把我抄的内容照抄了一遍。

    这次过年时，表姐和姐夫多次示意刚上初中的贝贝把上学期的成绩单拿给我看，评析一下他的学习表现。我能看出来，正在电脑前玩游戏的贝贝对此并不情愿。索性，我来了个顺水人情——“我对你的成绩单不感兴趣，但我很想知道，除了学习，你平时还做些什么？有哪些爱好？”

    贝贝的回答让我有些担心——除了在学校上课，剩下的便是放学后去家教那里补习、做作业。能利用假期玩一会儿游戏，看一会儿综艺节目，实属难得。

    表姐插上一句：“之前练过的萨克斯，现在也没时间吹了。”

    其实，我在去年年底回家探亲时就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天放学时，我和姑父一起去接贝贝。看到平日少见的我，贝贝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当姑父告诉他晚上可以回家和我一起吃饭，不必去参加补习时，贝贝思忖片刻，作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不回家吃饭，去参加补习。

    我又问了两遍，答案同上。

    我真是典型的自讨没趣，同时又对现在中小学生的学业负担感到忧虑。

    可别觉得我是在瞎操心，天大地大，外甥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