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不眠夜

    天刚刚擦黑，大街上爆竹声声，烟花绚烂。

    王洋无心观赏，他坐在车上，向外扫了一眼，路边的彩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今天风真大。”王洋随口一说。四处乱飘的烟花一旦引起火情，他和战士们就要行动了。

    王洋，北京市消防局东城支队金宝街中队的中队长，1982年出生，吉林长春人，从军11年，除了读军校回家过过两次春节，其余9年，凡是遇到节日和重大活动，他都是和战士们战备在营地。

    这天是元宵节，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又是一个节日，又是一个一级战备。遥远的吉林农村，老母亲一人在家，远郊的平谷有刚出生的儿子，而王洋则在京城守护着4.24平方公里的安全。

    “我们是没有节日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洋露出一丝遗憾，“消防官兵是‘养兵千日，用兵千日’。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得尽职尽责。”

    下午五点半，匆匆吃过晚饭，他和27名战士套上了厚厚的消防服。按照统一部署，一级战备是从晚上6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他们随时待命，只要警铃一响，1分钟内，他们就要坐上消防车，冲出车库。

    可是今年的备战，王洋多了一份牵挂。年前的腊月十七，他当爹了。儿子然然尚未满月。从儿子出生到现在，王洋只在家呆了4天。

    晚上7点48分，第一声警报响起，王洋带上12名官兵迅速冲上两部消防车。王洋在车上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给报警人打电话，再次确认位置，询问是什么可燃物，是否有人受伤。”

    北京二环内不许鸣警报，王洋不忘提醒司机，“注意安全，有机会就快速通过。”他还拿起步话机，通知后面的车“跟紧了”。

    得知着火地点火势并不是很大，王洋在车上安排好了每名战士的工作。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我在出警，一会再说！”然后，果断挂掉。

    一问，才知道是他的妻子。

    几分钟后，两车抵达着火点，是一座宿舍楼，烟花引燃了楼顶的杂草。一停车，战士们背着梯子，拿着灭火器跑向事发地点。等王洋带战士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用灭火器基本扑灭了火势。王洋不放心，安排战士爬上楼顶，确认万无一失后，才下了撤退的命令。

    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几分钟。

    再次回到车上，王洋拿起步话机，下达了回程的命令。他还不忘提醒两部车，“注意安全，不要闯红灯。”

    大街上，烟花和爆竹衬托着一张张笑脸。车里，王洋和战士们异常的平静。即将到营地的时候，王洋又发现了情况，他们中队的一辆巡逻车停在演乐胡同口。他立刻拿起步话机询问。这时，报警平台也发来通知，该胡同某地方烟花引燃了杂草。王洋立刻让两部车停在路边待命，自己跑过去询问具体情况。

    一名战士向王洋汇报，火势不大，基本被扑灭。王洋再次下达返程命令，两部车回到营地。“任何火势都不能放松警惕。”王洋说。

    金宝街中队安静得出奇，王洋早已习惯了这份安静。

    问他是否想家？王洋说，现在好多了，刚当兵的时候，一到过节就默默地流眼泪。

    他还开起了玩笑。他说，从事消防工作这么年，他改变了很多，最先改的是名字。2001年，他报名当消防兵，当时他的名字叫“王杨”，报名前，他看着别扭，“‘杨’里面有木，木生火，不吉利。”于是，大笔一挥改成了“洋”。

    “我们是灭火的，名字带‘水’，看着舒坦。”王洋微微一笑，“就算图个安心吧。”

    玩笑归玩笑，看着窗外的烟花，谁能不想家。

    他说，从军多年，最对不住的就是家人。

    王洋的老家在农村，他是独生子女。2001年，父亲去世，他刚上高三。为了不给母亲增加负担，他报名参军。十年里，母亲和八十多岁的姥爷生活在一起。去年，他的姥爷过世，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人。说到这里，王洋摸了摸手机，又放下，“我妈不容易，她身体不好，但从来没有给我提过啥要求。每次打电话，都是劝我好好工作，不要牵挂。”

    妻子现在也很支持他。“刚谈恋爱的时候，她也不理解，我们也吵架。我把我们的工作很详细地讲给她听，现在，她很支持我。”王洋说，“两人在一起，关键在沟通。”

    王洋说，等过完这个节，他准备把母亲接到平谷，和自己的妻子儿子住在一起。说到这里，他放松了一下，心里稍有安慰。

    作为中队长，王洋还得关注战士们的情绪。“我是当兵过来的，了解他们的感受，20岁左右的战士，心里肯定想家。”每到这时候，他先把自己思家的情绪放一放，和战士们聊天，安排好各种文体活动，“让大家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有个别战士，我还得单独做做思想工作。”

    其实，消防官兵几乎没有假期。除了节假日的一级二级备战，平日里，他们也是日常战备。王洋就住在中队，他和指导员一起住在一间10平方米的房子里。门后面的时间表上，从早上6点到晚上10点，安排得满满的。他虽然已经在京安家，但是结婚3年来，和家人也是聚少分多，每年见面的时间不超过50天。

    王洋说，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这是一个很神圣的工作，是一个为百姓排忧解难的工作。不管是火灾，天灾还是交通事故，但凡有事，你都能看到我们消防官兵的身影。”说完，一扭头，“这是个积德的工作，你说是吧？”

    晚上10点26分，警报再次响起。建国门桥下，烟花引燃了杂物，火情不大。消防车再次出动。

    再赶回营地的时候，大街上的鞭炮声已渐渐变弱。

    王洋抬头看了看表，“快到十二点了。这年，算是过完了。”

    又过了一个不团圆的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