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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2月10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我是一个“兵”

——追记“两弹一星”元勋黄纬禄

本报记者 原春琳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2月10日   01 版)

    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一天,黄纬禄的秘书吕慧英随口嘟囔了一句:孩子中学要搞校庆,请科技工作者跟班上同学座谈,这人还没着落呢?

    细心的黄纬禄听到了,略带迟疑地问:“你看,我去,行吗?”

    吕慧英懵了:“您去?这规格也太高了吧?”

    百忙之中的黄纬禄抽出时间悄悄地来到这所中学,跟孩子畅谈了一个小时的科学与人生。

    对公众而言,黄纬禄的确不是名人,尽管在他95年的人生路上,荣誉、头衔甚多,比如,“两弹一星”元勋,潜地固体导弹总设计师。可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名“为导弹事业作贡献的普通科技工作者”。

    要当先生,先做学生

    1957年,当黄纬禄来到刚刚成立一年的中国导弹研制机构——国防部五院开始自己的“导弹人生”时,这个英国伦敦大学无线电专业的硕士对导弹还一无所知。

    中国的导弹研制也是一片空白。身为控制系统组组长,黄纬禄知道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控制系统好比导弹的大脑和神经中枢,它的精确度左右着导弹的发射过程及目标打击的结果。

    可导弹的控制系统什么样呢?这年年底从苏联运来一个P-2导弹。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拆卸了这个最大直径近两米、长度近20米的大物件。黄纬禄明白了什么是控制系统,导弹控制系统所使用的电路,和他以往接触过的电路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然而,黄纬禄要带领一群刚从学校毕业、毫无导弹基础知识的大学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里闯出一片天地,并非易事。

    “干什么工作,只要去干、去学,总是可以学到手的。就像爬山一样,只要坚持不懈地往上爬,最后,总是可以爬到山顶的。”黄纬禄说。

    黄纬禄把大学时的互帮互助教学法搬到工作岗位上。研究室里拼起几张课桌,放上一块黑板,大家互为老师。而组长黄纬禄更是不敢大意,拼命地吸收与导弹相关的知识。

    1964年,我国第一枚自行设计的导弹“东风二号”发射成功。黄纬禄和同事的努力有了回报,他也逐渐成为一名导弹控制系统专家。新的考验又来了,国家要发展固体导弹,1970年,他被任命为固体导弹总体部主任。

    导弹涉及的学科、部门无比庞杂,主要技术负责人如果不懂技术,实在难以服众。

    据统计,当时承担这个导弹型号任务的有109个单位,分布在全国20多个省市,彼此隶属于不同的部门。每到技术协调会,与会者各抒己见,发生争执更是常态。“抠”起技术细节来,一群四五十岁的人吵起架来火气不亚于年轻人,都认为自己的方案正确,别人的方案需要调整。

    在欢迎会上,技术人员们在下面窃窃私语:新主任是控制系统专家,并不了解总体,能行吗?

    黄纬禄清楚自己的首要问题是必须尽快成为这一领域的专家。他虚心求教:“我是搞导弹控制系统的,对总体我很不熟悉,请同志们把我当小学生一样从ABC教起。”不论老少,只要自己不明白,黄纬禄都会很客气地问下属:“这个问题我有点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让我听懂?”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导弹是一门综合技术,任何一个技术权威都不可能样样精通。作为一个领导者,必须先当学生,再当同学,后当先生。”

    事实证明,黄纬禄的先生当得很出色:协调会上各方争吵完毕,黄纬禄会在下面各自征求意见,尤其是听取反对者的意见,总结各自的优劣。他一发话,先提出大家的建议有哪些亮点,之后再讨论、决策。这样一来,火爆的气氛总能安静下来,每个单位都对执行确定方案表示认同。

    不论试验中出了多么严重的问题,只要黄纬禄在,大家就感觉“心里有底儿”。

    搞科研没有大概和可能

    在很多人眼里,黄纬禄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一说到技术问题,就会像变了一个人,爱“较真儿”,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他较真儿的理由很简单:在技术方面不能碰运气,绝对不能马虎,也不能冒险。

    一次导弹测试中,有一个继电器偶尔出现了一次该吸合而不吸合的现象。大家又反复测试几十次,这种现象不再出现。有人认为可能不是继电器本身的问题,不想再复测下去了。

    黄纬禄很严肃:我们搞科学的就要有科学态度,不能“大概”、“可能”,一定要抓住这个“偶尔”不放,找不出原因决不罢休。

    经过不懈努力,这个“偶尔”终于被抓到,是继电器衔铁上有一个微小的铁屑。“不要小看这个小东西,如果在导弹飞行过程中由于某种原因使它突然改变原来的状态,就会招致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黄纬禄说。

    对于导弹研制与发射试验这样一项大规模的复杂的系统工程,研制试验中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有一次,某导弹进行飞行试验,在进入发射前“5分准备”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正在山上观察的黄纬禄听到呼叫急速飞奔下山,穿过隧道来到指挥所。此时,离发射时间只有两分钟了!黄纬禄上气不接下气地听了简短汇报后,问了一句:“平台怎么样?”相关负责人回答:“平台没有问题!”

    黄纬禄沉思片刻,果断地说:“按时发射!”顷刻间,随着一声巨响,导弹腾空而起,飞行正常,试验取得圆满成功。

    事后,有人问黄纬禄:“那次发射,你为什么敢那样果断决定?”黄纬禄谦逊地笑着说:“当我得知平台本身没有问题时,我即断定:电压表指针摆动一定是外部原因造成的。我们这种导弹是十分灵敏的,外部一点轻微的震动都会反映出来,而这些外部干扰在导弹起飞后是不会发生作用的。”

    有责任我负,成功了是你们的

    黄纬禄刚成为导弹事业中的一员时,聂荣臻元帅的一句话让他记忆深刻:“有责任我负责,成功了是你们的”。后来他成为这个行业中的领军人物,这句话成了他跟技术人员最常说的一句话。

    1982年秋,“巨浪一号”首飞失败。参试人员心情沉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黄纬禄对大家说:“试验失败主要是弹的问题,我是总设计师,我负主要责任。”

    参试人员把压力变成动力,经过6天夜以继日的工作,寻找失败原因并改进,准备进行第二次发射。可发射能否成功,试验队员们依然忐忑不安。

    就在预定发射的当日凌晨,上级打来电话,建议推迟发射。

    黄纬禄陷入两难境地:如果自己坚持按原计划发射,一旦发生问题,后果要由自己承担;如果推迟发射,自己固然可以不担风险,但禁航期限将满,而且海上条件越来越不利于发射,错过有利时机,完不成试验任务,将给党和国家带来重大损失和难以挽回的政治影响。

    放下电话后,黄纬禄在脑海中回想了所有的细节,经过再三的分析、比较、权衡,最后果断拿起电话向上级报告:“需要考虑的问题都考虑了,应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认为发射条件已经具备,不宜推迟。如果上级决定推迟,我们执行命令。”

    最后,上级同意了黄纬禄的意见,按时发射。这一次,发射成功了。

    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黄纬禄在每次导弹发射之前说出“同意发射”这4个字的背后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品德比技术更重要

    航天系统都知道,黄纬禄重技术,更重人品。

    “做事要先做人。”他说,一个人的品德好,即使基础差一点,这个任务也可能会完成,但是技术好、品德不好,技术就偏了。

    黄纬禄以身作则,依然坚持着在很多人看来有些过时的原则。

    海军某试验基地高级工程师黄莉亚是他的忘年交。一次,她有个项目结题,想请黄纬禄做个鉴定。

    当时已经87岁高龄的黄纬禄态度很明确:没看到项目之前不可以写鉴定。看了书面材料后,他决定亲自参加鉴定会。

    那是他最后一次出京。因为害怕开会时上厕所不方便,他会前提前一个小时就不喝水。整整一上午,他一直坚持坐在那里认真地听讲。后来这个项目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

    对于生活,他的要求简单到不能再简单。黄纬禄有个著名的“出差三条”:只要能走就行,只要有饭吃就行,只要有地方睡觉就行。高标准?不考虑也不允许。让他住宾馆?他宁肯住在单位的办公室。

    他的“让房记”更让许多人觉得老爷子太“傻”了。黄纬禄的房子是1965年住进去的。改革开放后,航天系统想给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改善一下住房条件,3次提出让他搬家,从将军楼到部长楼再到院士楼。可他就是不搬,理由很简单:房子够住就行。

    年轻时,黄纬禄就习惯把荣誉让给别人,年纪大了,他这个习惯还没改。

    在推选“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候选人时,黄纬禄主动相让。他说:“功劳是大家的,不能因为我是总师就总把荣誉归到我的头上。”

    由于黄纬禄态度坚决,航天二院就推选了另外一位同志。经上级研究决定,最后还是授予黄纬禄“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事实上,黄纬禄在多项航天工程研制中发挥了重要领军作用,可面对赞誉和掌声,他打心眼儿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兵”。

    生前接受媒体采访时,黄纬禄总是大刀阔斧地删除文中的溢美之词。即便他去世后,曾经的同事们依然在履行他的原则。每当记者的提问有拔高之嫌时,他们立马加以纠正。

    黄纬禄生前的秘书吕慧英很认真地说:“如果黄老总仍然在世,看到记者他肯定是摇摇手:成绩是大家的,我只是起到集体中一员的作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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