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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3月04日 星期日
中青在线

对话

于丹:重建公众对文化的信任

本报记者 骆沙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3月04日   03 版)

    人物档案

    于丹,著名文化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艺术与传媒学院副院长,著名电视策划人。

    对话背景

    文化过度商业化、功利化阅读、多位文化大师的离世、诗歌被渐渐遗忘……近年来,文化领域出现的诸多现象令人们一再反思:今日,人们是否依旧需要文化的慰藉?如何重建公众对文化的信任和需要?近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就此话题专访了于丹。

    中国青年报:站在个人的角度,你怎么理解诗歌对人们生活的意义?

    于丹:从1995年到现在,我一直在给本科生讲诗词课。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诗歌。最近,我在一档节目里要讲中国诗歌,恐怕只能讲我的个人感悟:我将诗歌分为春、秋、落日、田园等八个意向群。

    在梳理的过程中,我再次感受到,很多中国人过去很讲究的感思,现在已经被渐渐忘却了。比如,诗歌中常出现“春”和“秋”,我很喜欢的一句诗是“沐春风而思飞扬,临秋云而思浩荡”。春花秋月从生命中走过,我们原本该有敏锐的感觉,但是现在,人们有点像是在塑料大棚里过日子,对自然的变化感知非常迟钝。在很多高档写字楼里,冬天暖气开得比夏天还热,人们一年四季穿着一样的衣服。在高科技的调节下,人们已经远离了四季变化。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当春风乍起或是秋云密布时,我们的感受是麻木的。

    在我看来,诗歌中很多意象群对中国人而言意义重大。还说“春秋”二字,为什么人们说岁月走过几度春秋?问老人的年纪是春秋几何?为什么孔子删定一部编年体史书叫《春秋》?为什么不叫冬夏?我觉得,对我们所处的地理环境而言,冬夏呈现的是一种稳定性特征,但春秋呈现的是变化性特征,极不稳定。比如,“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我觉得,中国人在春秋的变化中,内心深处敏锐易感的心情极易被唤醒,所以才会有伤春悲秋:时光这么好,你舍不得它走远。

    看过古人的文字,我们不禁要感慨:今天的人不但有品质的快乐很少,连有品质的忧伤都很少。我们很多时候表现出的愤怒和烦恼,并不是悲天悯人的情怀。无关失业、无关失恋、无关人际纠纷的伤怀,以及对于岁月流光的悲态,现在真的很少见。所以,我希望通过诗歌的普及传播,传达出人的情怀。这也是诗歌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意义。

    中国青年报:近年来,新兴文化对诗歌的冲击非常猛烈。在很多人看来,诗歌早已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作为诗歌文化的传播者,你对现状感到悲观吗?

    于丹:我并不悲观。不论社会的进步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当下的生活多么喧嚣,我们都不必悲观和愤慨。人们觉得新兴媒体的兴起对诗歌是巨大冲击,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今天在网上有很多论坛、圈子让人们表达意识和观念。很多人平时都有一个职业角色,在忙碌的时候他对诗歌的需求不会表现出来,但是骨子里对诗歌的信任一定是有的,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时候,就会迸发出来。将职业和兴趣区分开来,我认为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

    大众传媒越发达,对于激活中国文化越有好处,二者是可以统一的。比如,现在有很多写诗的软件。过去,我们觉得平仄格律很麻烦,一般人根本写不了诗歌,但有了这个软件,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写诗。总之,我对诗歌的未来仍然表示乐观。

    中国青年报:近几年来,季羡林、任继愈等数位国学大师、文化泰斗的辞世曾引起人们的担忧。人们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一个没有大师的时代?对此,你怎么看?你怎么理解文化自信的重塑?

    于丹:说起这个话题,我是有一点惆怅的。从李杜时代到清末民初,我们没见谁自诩是书法家或者诗人,因为写字、写诗是生活的一部分。比如流传千古的《腹痛帖》、《寒食帖》等等,用我们现在的思维理解,就是古人随手写的一个微博、短信。那时,写诗写字是文人的基本功。到了清末民初,也出现过一大批有情怀和远见的知识分子,包括王国维先生、辜鸿铭先生等等。我记得林语堂曾经评价自己: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总体而言,他们身上拥有一种博大的文化情怀和视野。

    但是再往后,我们遗憾地看到:我们曾经一次次否认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时至今日,这场价值观和文化自信的重塑仍在进行中。对于中国文化而言,理性和温暖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当下,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坐标:空间坐标是国际语境,时间坐标是当代语境。我们亟须在“当代与国际化”相交的时空坐标上,思考如何激活自己的文化。

    我想,文化的发展会呈现出螺旋式的上升趋势。我们不需要一味的感伤和缅怀,而应建立一种新的姿态:让中国文化在新的语境下有一种活着的方式,是当代知识分子身上的重要责任。这也是我从讲《论语》开始,一直坚持至今的理念。希望在情绪如此躁动的时代,我们仍能够信任文化。

    中国青年报:你最看重知识分子身上的什么气质?

    于丹:我觉得,知识分子很重要的品质之一是社会担当。有了这份坚持,即使遭遇困境也不会仓皇不堪。我常常想,杜甫当年的境遇就好吗?但他依然在晚年写出了沉郁顿挫的诗词:“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迸空回白头。”他只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却有着年轻人不及的气节和担当。作为个人,我能做到的就是传递我真正看重的东西,传递正确的价值观。

    中国青年报:你怎么看待“有用”和“无用”的阅读?

    于丹:人的价值观和阅读习惯都应当被充分尊重。简单来说,有用的阅读是为了长知识,无用的阅读则是为了心智的成长。前者能帮助我们考级考证、找到好工作,后者能帮我们怡情养性、令思维成长、感受古今同悲。阅读不应被看做是一种提取知识的方式,而是一种兴趣,就像音乐、运动一样。

    中国青年报:哪位文人是你眼中的人格典范?

    于丹:首先要提起的是鲁迅。小时候我很不喜欢他,觉得他太激烈。30多岁之后,我越来越喜欢他,因为我觉得他笔下的国民性有一种不朽性。比如他笔下的阿Q,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到处能看见。他激烈的态度背后,有一种对时空的穿透力。

    在诗歌方面,小时候我很喜欢李白,觉得他飘忽而天真。像他那样不屈己不俱人,不是很好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欣赏杜甫。当我真正读懂了他内心的忧患后,我对他肃然起敬。他从不说自己伟大,他说自己不过是“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即便如此,他的眼中也可以看到“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天地古今之心从未远离过他。

    再后来,我觉得苏东坡更胜一筹。因为和他相比,我认为李白的飘逸和潇洒里少了一点担当,而杜甫的沉着和坚持中又多了一份执拗。所以后来,苏东坡成为我最喜欢的知识分子的人格典范。他说,“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这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心胸。

    中国青年报:你怎样看待文化过度商业化的现象?

    于丹:商业和文化的融合必须要非常谨慎。文化可以产生价值,但文化价值不能被商业淹没。我觉得,现在很多文化商业化都有些走偏。比如茶道,人们现在感觉喝茶好像成了一个高端的代名词,到了茶馆一定要问:“你那儿有陈年普洱吗?”“有某几棵树上长的极品大红袍吗?”我觉得这有点矫情。中国老话说,“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原本是和俗事搁在一起的,是基本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我们要反思,在当下,文化本源的意义是否能被激活?文化不该是极少数人的高端消费品,得接地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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