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大学生艰难讨薪记

    31名90后大学生本想趁寒假打工锻炼一下自己，赚些下学期的生活费。通过一个自称是政府机构工作人员的介绍，他们走进苏州一家电子厂。不料辛苦工作一个月后，他们却只拿到了合同约定的三分之一的工资。于是，投诉、举报、讨薪成了他们后来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们发现，大学生讨薪并不像他们原来想象的那么容易。

    近日，刚刚从苏州讨薪回来的两名大学生向本报记者讲述了他们寒假打工受骗和艰难的讨薪经历。

    “政府性质中介”的牌子吸引31名大学生

    2011年12月还没来到，郑州多家高校的校园里就已经贴满了各种“寒假招工”的启事，但是在河南农业大学2010级的小王和小范看来，这些招工启事大都不可靠。因为半年前的那个暑假，去苏州打工的他们在工厂外面的大街上，看到了太多被黑中介骗了露宿街头的大学生。但是，一张以“河南省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劳动就业培训服务中心”名义招工的启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一家政府性质的中介，你看落款还盖有政府公章。”仔细阅读过这张招工启事后，小王对小范说。为了确认这家中介机构的性质，他们两个还专门跑回宿舍上网查询，发现这家机构确实有官方网页，而且网页上的内容跟宣传页上的一模一样。

    认真核实后，小王拨通了该机构负责人贾共恩的电话。对方在确认小王是想要寒假打工的学生后，不断地强调自己是政府工作人员，其负责的这个“河南省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劳动就业培训服务中心”属于政府机构，绝对不会骗人。

    此时，小王和小范内心还是有点疑虑。于是，按照贾共恩提供的地址，他们找到了该中介位于郑州市黄河路与经七路交叉口的摩尔大厦5楼的办公室。在那里，贾共恩向他们出示了服务中心的公章和一些红头文件。

    这些物品和文件彻底取得这两名大学生的信任。回到学校后，他们分别向同宿舍的同学讲起了这件事情。

    “小范是我们大家信任的好哥们儿，加上他确认是政府机构做中介，我们也就没有了任何怀疑，决定跟着去。”跟小范同一宿舍的小谢告诉记者。

    很快，班上的不少女同学也都知道了此事。她们也想与同学们一起去打工，过一个不一样的春节。

    2012年1月13日晚上，小王、小范以及其他同学共31人，充满期待地坐上了开往苏州的大巴。

    考勤表被作假，学生工资严重缩水

    1月14日，31名同学被送往苏州达方电子厂，接受了厂方培训。在与厂方签订合同后，学生们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打工生涯。春节前，这批学生突然被一个叫做“苏州路易达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李阿南叫出来。李称，学生们的工资都将由路易达公司发放，并承诺学生们春节期间肯定会有工作做，即使没有，学生们也会有底薪。工厂也向学生们表示，他们属于路易达公司的劳务派遣人员，工资都将通过路易达公司发放。

    这个突然出现的李阿南，让有些打工经验的小王不太放心。果然，春节来临时，他们并没有如李阿南承诺的那样，得到加班的工作机会，而是在宿舍里面闲了6天。这期间，他们多次给李阿南打电话询问，但对方均称自己有事在忙。除夕之夜，由于身上大都没了钱，这些学生的年夜饭吃的是馒头夹咸菜。

    2月8日，距离厂方规定的发工资的时间已经过去了3天，学生们却依然分文未得，工厂却表示工资已经支付给了路易达公司。害怕同学们工资出问题，小王溜出工厂找到了苏州市高新区劳动监察大队说明情况，却被对方告知“以学生的身份打零工根本不受劳动法保护”。

    小王有点害怕，让劳动监察大队帮忙查询负责给他们发工资的苏州路易达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结果发现该公司根本没有注册。“这可能是一家黑中介。”劳动监察大队的工作人员告诉小王。

    2月14日，学生们按合同结束了打工，但是路易达公司依然没有给学生们发工资。小王和小范带领学生们找到公司负责人李阿南索要，结果每个人才得到500元，其余的工资要等到3月5日才能发。2月15日，大家只好启程回郑州。

    3月5日，多名学生查询自己的账户，发现路易达公司一分钱也没有给他们发。无奈中，小王和小范想起了把他们带到苏州的“政府工作人员”贾共恩。但是令他们惊讶的是，贾共恩告诉他们自己所在的单位春节后被注销了，自己也不再是政府工作人员。对于学生们的工资，贾表示会跟工厂那边沟通，但是至于路易达公司，他表示一点都不知道。

    在多次给李阿南和工厂打电话后，学生们于3月8日终于拿到工资。但是打开账户，却令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每人只收到120～200元不等的工资，加上之前要到的500元，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他们总共拿到的工资最多的也仅有700元，与按照合同计算的2000元左右相差很多。

    小王和小范决定再次跟路易达公司沟通，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一张被作了假的考勤表。

    “我们在工厂总共待了一个月，除去春节被迫休息的6天，每人工作了24天左右，可是考勤表上我们的出勤率却都在14天左右。”小王说。另外，进厂协议上，学生们都没有看到有保险费、卡费等项目，可还是被路易达公司扣掉了85元；服装、锁、识别卡等也被强制扣掉40元。

    为讨工资，两名学生重返苏州

    “这次我们真的上当了，看着同学们失落的样子，我们特别难受。”此前在学生们心中颇有威信的小王和小范，这时觉得特别内疚，他们认为是自己的过于自信影响了同学们，才使得他们都跟着去了苏州。小范甚至想过向家里要几万元，先把学生们的工资补齐了，不过被他的同学劝下了。

    小王和小范只好不断地去找贾共恩帮忙协调，但贾总是推诿。后来他们还找了郑州市的劳动监察大队咨询，“他们都说没办法，不行就让我们找公安局告他们欺诈。”可公安机关也表示帮不上忙。

    3月15日，学生们拨通了媒体的热线电话。后来，迫于媒体的压力，贾共恩又找工厂进行了沟通。之后不久，学生们每人又收到200元工资。

    “你放心，虽然我不是政府工作人员，但是不会抛下学生不管的。”3月19日，贾共恩这样告诉记者。不过此时，记者已通过河南省驻深圳办事处了解到，“河南省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劳动就业培训服务中心”早在2011年1月1日就被注销，驻深圳办事处马上就要登出公告，若发现有人还在打着政府的旗号招工，可以直接告其诈骗。

    贾共恩对此事不愿多说，只表示会尽快帮学生协调。当天，学生们又收到了300元工资。

    3月19日晚，贾共恩打电话告诉记者，这件事情可能是工厂方面出了问题，他还会继续给工厂施加压力。第二天，学生们发现账户上又多了200元。

    “这与我们的实际工资差距还是有四五百元，我们想要真实的考勤表。”3月20日，小王和小范踏上了去往苏州的火车。在一位老工人的帮助下，小范偷偷溜进了工厂，找到他们当时所在的部门助理，拿到31名学生的真实考勤表。

    他们找到工厂讨说法。工厂人事负责人直接告诉他们：“学生的工资都在路易达公司，出了问题应该去找路易达而不是工厂。”

    而在路易达公司，一个工作人员一边漫不经心玩手机，一边不耐烦地告知他们，考勤表绝对不会让他们看，负责人也不在。

    小王和小范只好带着考勤表回到郑州。3月26日，学生们每个人又收到50元。

    “现在我们每个同学的工资至少有1300多元。从600多元到现在，这个过程太艰难了。”小王说，“要是我们不争取，后来的这些肯定都没有。”

    记者联系了学生打工的工厂，工厂有关部门表示，工资已经足额支付给路易达公司。路易达公司有关负责人则表示，他们也已经按照有关规定，向学生们足额支付了工资，具体细节不愿解释。而记者在苏州工商部门咨询发现，这个路易达公司并没有正式注册信息。

    通过这次打工讨薪，小王和小范感慨万千，对假期打工的风险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他们说，如果有学校或者有关部门机构能够帮助大学生核实假期打工的信息，或者能够帮助联系和组织假期打工，大学生才会避免被黑中介欺骗。“我们也希望，在遭遇黑中介和工厂的侵权行为时，打工所在地能有政府部门或者组织帮我们维权。因为单靠我们大学生自己去维权，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