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是谁的糯米汤圆

    为阿悄的恋情，小叔已经愁了好一阵子。

    阿悄是我的堂弟，在我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由于小叔和小婶在他们的同辈中都排行老小，阿悄在两家都是名副其实的小弟。从小到大，长辈们一直对他呵护有加，也嘱咐我们当哥哥、姐姐的多照顾他。

    阿悄是乖顺的，这主要表现为“听话”。家里人习惯用教导的语气和阿悄交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怎么做，也都乐意“带”他去长见识、开眼界。在我的记忆中，阿悄从未对什么事情有过激烈的反对意见，大人说什么，他都能听进去。

    在大家眼里，阿悄是个听话的小孩子，姑妈这么形容他的性格——“就像一颗糯米汤圆”。包过汤圆的人都知道，汤圆要成型，是要经过各种揉捏的。姑妈是在夸阿悄——性格好，经揉捏。对此，我一度深以为然，直到前一阵听说了阿悄的恋情。

    阿悄的女朋友小君是他的大学同学，同年级但不同专业。在小叔还没来得及替阿悄在恋爱方面“做主”时，阿悄自己就做了主，还“擅自”和女友一起去探访了未来的岳父、岳母。这让习惯了替阿悄做主的小叔有些不习惯，小叔颇为发愁，甚至想要和小婶一起去小君的家乡打听一番。

    为此，父子之间一度爆发“冷战”。但阿悄不再是那颗“糯米汤圆”，他对自己的选择笃定而执著，成了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眼见着父子俩的对立情绪日渐严重，亲友们赶紧出来打圆场。姑妈、伯伯们帮着做小叔的思想工作，哥哥、姐姐们劝阿悄和爸爸交流时要刚柔并济。新传来的利好消息是，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的小婶表态支持阿悄，而小叔的态度也开始有所缓和——看起来，阿悄的自由恋爱将要得到最亲的人的祝福了。

    在和阿悄聊起这段经历时，他淡定得简单自然——“谈恋爱当然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呀”——无懈可击的理由。

    我后来了解到，这早已不是阿悄的第一次自主选择。

    5年前阿悄填高考志愿时，在建筑公司工作的小叔希望阿悄填报建筑学专业，阿悄自己坚持要学财务管理。如果阿悄当年学了建筑学，他当下交的女朋友就未必是小君了。

    不必惊讶阿悄的如此转变，其实他早就有“做自己”的举动。在阿悄还上幼儿园时，家族聚餐，大人们会夹各种菜让阿悄品尝，品尝完后得学说一句“味道好极了”。一次，二伯夹菜让阿悄尝，阿悄尝完后，先说了一句“味道好极了”，但随后把这口菜吐了出来，紧接着来了一句：“这个菜不好吃。”

    味道好不好，阿悄有自己的口味，没人做得了他的主。毕竟，谁都不是谁的糯米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