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柔弱的手拉住了一个坠落的生命。
被患者杨某殴打致伤的护士何遥,在杨某跳楼的瞬间,头破血流的她冲上前死死抓住患者的衣服……
这让人感动的一幕赢得了社会各界的赞叹。5月7日下午,团湖南省委副书记冯海燕赶赴株洲市二医院探望何遥,并将“湖南省优秀共青团员”荣誉证书递到她手中。
最漫长的一刻
5月1日13时,株洲市二医院普外科15号病房,护士何遥第三次巡视病房时,灾难突如其来。
80岁的患者杨某住在该病房,他因胃穿孔做了手术。何遥发现杨某身上的氧气管已经脱落,就上前为他接上。杨某却突然变得不认识多日细心照料他的何遥,拒绝接管,还伸手要去拔胃管。上前阻止的何遥被杨某几脚踹翻。
何遥赶紧到办公室打电话,通知杨某家属赶紧过来。当她再次返回病室,发现杨某已经拔掉身上所有导管,还扯出了病床的金属护栏,把纱窗打烂。
何遥不假思索地上前阻止,杨大爷却拔出病床护栏,朝她挥过来。
“他先打了我的头,后来又砸到了我的后脑勺。”何遥说,当时自己感觉一阵晕眩,倒在了墙角。当何遥醒过来时,又看到杨某拿着床栏扑过来,猛地朝她头上砸下来,“来不及反应,就感到头上、鼻孔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何遥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全然不知此时自己已是满脸鲜血。
“打人了,打人了!”病房中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病房的人。而这呼喊声也唤醒了昏倒在地上的何遥。她睁开眼,看到令人惊恐的一幕:杨某已经坐在三楼的窗户上,准备往外跳。她疾步冲到窗前,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杨某背部的衣服。
杨某身体悬空,背后一双柔弱而顽强的手拉住他即将坠落的生命。
此时,鲜血正从何遥的头部、鼻孔和肘部流出,鲜血已经模糊了何遥的视线。身高1.6米、体重49公斤的她,就这样死死地拽住了近1.8米、体重70公斤的杨某。
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及陪护人员一起把杨某拽了上来,何遥感觉一松,瘫倒在地——那一刻的坚持漫长如一生。
震撼
回忆5月1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患者杨某的儿媳妇龚菊兰的解释是:公公最近有些反常,常怀疑有人害他,总是不让家人离开身边。那天,公公已经失去理智,他们离开仅一顿饭的工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患者杨某一家并不宽裕,儿子下岗、两个女儿务农,但一家人达成了共识——宁肯借债,也要全力还上这份人情。
当晚,杨某的儿子从多个朋友处借得2.18万元,作为经济补偿送到何遥父母手上,并一再表示歉意。钱,被何遥退回。
龚菊兰说,深感内疚的家人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示谢意。5月6日,他们一家人订制一块感谢匾送给医院和何遥,用朴实的6个字“感谢救命之恩”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走出这家医院的时候,患者家属点燃了万响鞭炮……
远在长沙的湖南省肿瘤医院分管护理工作的副院长谌永毅在8日举行的一次座谈会上,表达了自己深深的钦佩。她说,像杨某这样高龄患者,在手术后出现行为失控的情况不鲜见,也是临床处理时的难题。
谌永毅说,何遥当时救人的情况极具风险:如果没有抓住,事后很可能会被不明真相的家属投诉甚至起诉;抓住了患者,也可能被患者拖带一同跌下。
3年前的2009年5月28日晚,何遥所在的株洲市第二医院曾发生一起恶劣的医患纠纷事件。因一名患者死亡,值班医生、护士、急诊科护士长遭到患者家属殴打,事件导致医院门、急诊瘫痪两天。
何遥的同事、护士唐莹以一篇《一种责任撑起爱的天空》的文章描述了自己的心情:“抱着那件浸染献血的护士服,我久久无语凝咽。这个平日里对我百般照护的姐姐,在自己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想到的依然是另一个生命。这种震撼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从留守儿童到最美护士
事发后一直牵挂何遥安危的湖南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2007级护理2班班主任吴橙香透露,今年24岁的何遥来自湘潭县射埠镇农村。父母早年即远赴异乡武汉求生存,把当时年仅1岁多的何遥交给爷爷奶奶抚养成人。
爷爷奶奶对何遥要求很严,何遥的叔叔婶婶也更多地承担了何遥父母职责。学校开家长会,每次都是叔叔代替参加。考试没考好,叔叔以父亲的角色告诉何遥学习的技巧:“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不要太紧张,轻松学习。”
何遥的叔叔从小患小儿麻痹症,却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叔叔有点色盲,在长沙一所专招残疾人的美术学校,学会了画油画的生存技能。每次从学校回来,叔叔总是以自身的经历鼓励何遥:“人生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
吴橙香说,童年的经历和家庭的传统教育赋予了何遥善良温和、勤俭耐劳的本性,身上并无一般同龄学生的娇骄之气。她生活简朴节约,个性温和内敛,与每一个同学都能和睦相处。而她选择护理专业也是因为遵循父母意愿。
大学期间,何遥学习勤奋刻苦,在全班70多个学生中学习成绩位列前5名,在全系500多名2007级大专学生中位列前40名。大学二年一期,何遥更是顺利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先后被评为班级学习标兵、三好学生。
大一时,班委讨论评选何遥获得国家一等助学金奖励。可她主动向老师提出:“把机会让给其他学生。”
2010年,何遥参加株洲市二医院的公开招聘,成为一名合同制护士,月薪在1200元左右。
何遥被打伤的前几天,该医院接治了一位肠梗阻男病人。治疗必须通过一根硅胶胃管,插入胃里,减轻肠胃压力。强烈的疼痛感和异物感让病人不适。同事插了几次没成功。患者发脾气了,挥舞拳头怒吼。
见此情形,何遥笑着走上前,轻声安慰患者,一边引导病人抬头、低头,一边熟练地往下插。不到30秒钟,胃管里就流出50毫升的液体。病人脸上的痛楚一下就消失了。
院方一负责人感叹说,这个在科室人员面前发言还紧张得发抖的弱小姑娘,却总是在患者需要她的关键时刻,经常能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和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