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乡下表舅打电话给我妈,说儿子要结婚。当我们准备好红包,商量到底谁去之时,婚礼突然被取消了。电话里表舅的声音相当憔悴,据说他们两口子最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
究竟怎么回事?我妈多方打探消息,终于得知了原委。表弟在沿海打工,和同城工作的女孩相恋,过了一段时间,俩人觉得挺合适,随后,他告诉家里要结婚,并带女孩和她妈回乡。表舅自然大喜过望,广邀好友亲朋,要大大操办一下。
然而,就在婚礼前10天,戏剧性的一刻出现了。当晚,这对青年男女坐在灯下,表弟拉着女孩的手,饱含深情地说:“咱俩就要结婚了,不如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这样彼此就真正地知根知底,才算是最亲的一家人。”女孩还没开口,他接着又说:“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可是婚后,我们谁也不能背叛对方。”我妈描述这段时绘声绘色,好像她亲眼看到一样,不知自我发挥的成分占多少,但事情大体不差。
女孩听闻男方这番肺腑之言,深受感动,再加上过几天就是大喜之日,便敞开心扉,鼓起勇气,坦白自己以前生病时,被一男性老乡悉心照料,感激化为感情,继而就照顾到了床上,当然以后又分手了……女孩还没说完,表弟已经勃然大怒,当天晚上,俩人就掰了。第二天一早,女孩带着自己的妈妈返乡,好端端一桩喜事,硬被他们自己给搅黄了。
表舅也很生气这个女孩:“都快结婚了,这种事情干吗要说出来?”我觉得,和我小气的表弟相比,表舅的境界就要高很多,所谓难得糊涂,不过如此。我要是这个女孩的话,也会刻意忘掉一些事。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说过,很多事情,如果只发生过一次,可以看做从没发生。无论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消弭于无形,而烦恼、困惑也不会产生。
这个女孩的记忆力太好,而且也太过实在、太用力了。她没有想过,如果表弟没有秘密,或者只有些鸡毛蒜皮的话,双方的秘密放在内心的天平上就显得不对等,这样肯定出问题。相反,要是表弟也有与之类似的恋爱往事,他的心态也会平衡一些。
恋爱中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双方都喜欢试探对方:女人想知道男人是否足够爱自己,而男人千方百计试图挖掘恋人的过去,走进她内心那片挪威的森林。
作为男性,我理解表弟,他这么做,是为了试探恋人是否愿意和自己交心。然而,在试探的时候,表弟没有真正拷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接受真相的勇气。如果有,当然最好,说完就完了,日后的生活中双方都坦坦荡荡,不会对彼此再有猜忌。如果本身就是个气量狭小之人,就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知道了真相,除了把自己气得要死要活大失形象之外,也不会再有任何好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在试探对方的同时,也在被对方试探。女孩在说出自己的秘密时,也在无意识中试探表弟的度量,试探他是否真爱自己。遗憾的是,经过测试,表弟相当小气。
女孩走后,表弟加速相亲,试图在10天之内找到新的结婚对象,保证婚期不受影响,也保住全家的面子。连续相亲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表弟的行为表明,他还不够爱这个姑娘,人家选择离开,倒也歪打正着。
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