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生举着手写有“大学最遗憾的事是……”的白纸,在将要离开的寝室或校园里被镜头一一定格:“没有在大街上大声唱歌”、“没有和男朋友走完大学的最后时光”、“没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挂过科”……最近,“大学最遗憾体”在微博、论坛和社交网站走红。谁是这话题的第一个制造者已无从考证,这场集体“秀”花样频出,“大学最遗憾的事”专有微博、照片视频集锦和各高校“专场”相继出炉。
2012年的夏天,即将离开校园的毕业生似乎不再满足于规矩的毕业照、散伙餐,以“毕业”为标签的个性秀正在进行中。
小清新的“遗憾体”,重口味的毕业照
当“大学最遗憾的事”开始在微博上流传,毕业生们似乎被瞬间唤醒记忆。
有的遗憾是关于学业。“没有把日语学下去”;“没有多去图书馆”;一位女生拿白纸挡住了脸,因为“没好好学专业课”。
有的遗憾是关于爱情。网友ZeRo“追了一个女生整整3年,最终还是没能追到”。有人就此评论“这是现实版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还有的遗憾是关于长大。一位瘦小的男生调侃自己“没有长高、没有吃胖”,一位红衣女孩在斑驳的墙壁前后悔“没搭车走完川藏线”,一位鸭舌帽女孩在晾满衣服的宿舍阳台上感叹“懂得太迟,来得太晚”。
这场集体回忆一时间“硝烟弥漫”了各地高校。暨南大学、扬州大学、中国计量学院等高校毕业生纷纷推出大学专场,并评选出“最遗憾”获奖者,将照片制成明信片永远收藏。一位长发女生笑容阳光地在纸上写着“没有遗憾”,网友评论:不知有几个人在离开校门前能大声说出这句话?
蒋方舟是自称“没有遗憾”的毕业生中的一个。当四年前被称为“少年作家”的她走进大学,媒体的闪光灯一路追随;四年后,已经成为“青年作家”的她即将毕业。照毕业照的那天,蒋方舟在微博上晒出了入学时候的证件照和毕业照的对比,照片上的女生头发长了,眼神犀利了,似乎是成熟了。她自嘲:“四年过得好快,时间是把杀猪刀。”
如果说“大学最遗憾体”还略带“小清新”的小忧伤,那么来自暨南大学的“重口味”毕业照一出,则是一片哗然。毕业照中,男生穿上了民国女学生装,故作扭捏淑女状;十几个学生在地上躺着,组成了“2B”字样。集体照上,每个学生手举纸牌,写着“求富婆”、“求你妹”等调侃词语。网友“小昂刺”评论:“无知当有趣!”也有人表示理解:“作为广告专业,特立独行点没有关系,但是希望学弟学妹们毕业以后不要只朝着这些‘求’努力。”
大连理工大学城市学院的毕业照则诠释了什么叫“淡定”。临近学生宿舍的仓库发生大火,黑烟20公里外都可见,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拍毕业照的进程,毕业生以火灾现场为背景,摆造型、扔帽子、群照、个人照,一个都不能少。校方解释,学生“不是约好了着火去拍照,是赶上了”。不过仍有网友“四季的痛”谴责:“对灾难如此淡定之人有点可怕!”也有人觉得不必如此上纲上线,“这么大的火靠学生是无法控制的,拍几张照片有什么错?”“希望学生在以后的道路上,遭遇坎坷不幸时也能这么乐观淡定”。
华中师范大学的49名本科生身穿军装、手拿“红宝书”,做出“忠字舞”的动作,拍下一组带有“文革”色彩的毕业照,上传至网络后引来争执。实名微博“朱威廉”痛批这批大学生是“无德、无知、无耻的三无产品”。该校教授梅志罡则认为该反思的是教育:“我们的历史教给了学生什么?课本上‘文革’就一章,他们不了解。” 组织拍摄照片的学生任新悦解释:“我们穿着军装开始大学时代,也想穿着军装离开母校,根本没往‘文革’去想。”
用影展与婚礼谢幕大学
从大二开始,清华大学材料系2008级的本科生刘张铂泷就给同学们陆续拍起了肖像照;大四临近毕业,他题为“我的同学”的摄影展在清华大学图书馆举办,拍了120多张,展出31张。所有照片都是以宿舍书桌为背景: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摆得整整齐齐的化妆品,一架子的鞋、一盒子的零食,还有女生床头挂着“男卫生间”的创意招牌。“宿舍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不要为了拍照刻意收拾,然后就说表情自然点、笑一笑,就拍了。”刘张铂泷说。
这样原生态的摄影方式使照片主人公都非常自然。名叫关玉函的男生是刘张铂泷的同系同学,照片上的他身穿背心短裤、脚踩塑料拖鞋,因刚起床而双眼迷离,书桌上未关的电脑和凌乱的零食彰显“宅男”本色。
一位名叫张弛的学生留言说:“在看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把视线穿过坐在桌前的人,企图去看透他/她身后的整个书桌。因为总觉得每个人生活的细节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这些照片不玩小清新,也不重口味,里面却有岁月在流淌。”撤展后,刘张铂泷把照片都送给了本人,准备再拍一组同学抱着照片的照片。
毕业进行时,毕业衫、毕业照早已成为常规操作,毕业影展、毕业电影也渐渐流行,那么,毕业婚礼呢?新郎杨力铭是清华大学机械系即将毕业的研究生,新娘骆华芬是同校精仪系的研一学生,婚房是校内租的简陋单间,婚宴就在学校餐厅。新娘从宿舍出嫁,婚纱是网购的,婚车是一位教授无偿借给他们的仅能容纳两人的“老年助力车”,跟在婚车后的是同学们“拉风”的自行车队。5月20日举办的婚礼,两天后,新郎杨力铭马上回到实验室准备毕业论文。
“其实这事(校园婚礼)本来就挺平常的,因为婚礼跟自己的关系更大,而同学们都在学校。”骆华芬说,“以前有句话说‘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分手’,可我觉得学生时代的爱情能否圆满,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对待爱情的态度。”
“间隔年”继续“后毕业时代”
从校园到社会,从同学到同事,这似乎是毕业生最正常的人生轨迹。而近几年来“间隔年”的兴起,让“后毕业时代”有了更多可能。所谓“间隔年”(Gap Year),是青年因旅行方式的改变而总结出来的概念,指在升学或者毕业之后、工作之前做一次长途旅行(通常是一年),体验与自己当前生活“间隔”的环境,以更好地融入社会。
蒋方舟毕业后的第一年也是“间隔年”,6月去台湾、7月去伦敦看奥运会、9月横穿美国大陆,剩下的时间用来写书,她笑称“要是彻底不创造产值,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蒋方舟说:“增加自己的游历,丰富人生经验,是唯一不会贬值的手段,否则青春太容易被社会和时代牺牲掉。”
对大部分刚毕业的学生来说,“间隔年”旅行一般是绝对的“穷游”。交通方式通常是徒步、骑车、搭车,住的通常是帐篷、借宿、青年旅社,也常常有人用义工的方式维持在异乡的旅途花费。当孙龙瞒着父母从成都踏上骑单车前往拉萨的旅途,老师同学对他的唯一要求是“活着回来”。“当时在实验室,学习科研状态极为不顺,我需要一个契机,改变现状。”孙龙说。
在路上,他遇到了瘦削内向的阿宝,广州某大学毕业,一年内辞职两次去旅行;遇到了直爽的特特,武汉工程大学刚毕业,自述“光辉的大学毕业季,该拿的证书都顺利拿到,却从未为自己活过”;遇到了两个90后女孩,高考刚结束,徒步背包,一路只搭免费车。在海拔5008米的东达山半山腰的“六方驿站”,遇到两个20多岁的小伙子,他们大学毕业后来这里当义工已经8个月,练就了不错的炒菜手艺。
孙龙认为,“间隔年”使年轻人暂时跳出熟悉的环境,在陌生地方更好地认识自己,之后重新回归现实,“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他刚回北京的两三个月,心还在路上,“但是这次经历让我的心更加勇敢、做事果敢,对生活也有激情,现在科研状态也不错哈!”
阿宝现在一家时装设计室工作,身为设计师的他开朗新潮,大改原来的沉闷;特特现在上海工作,说自己“仍有梦想”。最有“收获”的是车队中一位名叫CC的北京邮电大学学生,一路上依靠短信、QQ成功地追到姑娘,他一到拉萨就卖掉自行车,直接飞回北京去见新晋女友。
“年轻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赶着提前去做未来的事,而是努力去做只有现在才能做的事。”孙龙说,“当我望着高耸而静观一切的布达拉宫时,问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一趟,我回答自己:当未来的某一天我怀抱中的儿孙要我讲个故事,我能摸着他的脑袋给他讲:‘2011年我23岁,在那一年的夏天……’”
实习生 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