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大学南科大

    6月19日傍晚，位于深圳大学城的南方科技大学，闷热和白天的喧嚣一同褪去。一名外教缓缓地在校园里布满牵牛花和野草的小路上散步，不时抬头望向远方雨后初晴的彩虹。做了一天志愿者的吴子珊换过衣服，和几名女生一起来到教室上自习，课桌上躺着一个大大的毛绒熊玩具，黑板上写着“叫醒我们的不是闹钟而是梦想”。

    就在几个小时前，校园里挤满了考生和家长。这一天，南方科技大学在全国8个省份同时举行自主招生能力测试（复试），广东省的考点设在南科大内，300多名考生在这里参加复试。

    对于参加复试，考生几乎都表示很放松，没有做什么准备。对于复试的考题，很多学生和郑新的反映一样，“题目好玩又不难”。没有家长陪同的郑新和郑晓楠来自汕头，外人看起来，郑晓楠更像是沉默寡言的郑新的代言人。“南科大是真正搞科研做学术的地方”，郑晓楠表示，这样的判断来自媒体上屡屡提及的“适度规模，名师授课，小班教学”的模式。其实，郑晓楠并没有进入南科大的复试名单，但他要亲眼看看这个让他向往已久的学校。除了小班教学，吸引他们的还有学校所提倡的通才教育。南科大对一、二年级本科生实行统一的基础课程教育，三年级才开始自选专业。郑新说自己的高中成绩比较平均，对各门课程并没有明显偏好，所以想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老师的指引来观察一下自己的特长和爱好。“是啊，我们高中毕业时也是迷迷糊糊报的专业，哪里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一旁的几位家长附和道。

    事实上，在考虑学校时最困扰郑晓楠和郑新的问题是：“为什么现在很多顶尖高校毕业的学生，会选择去当公务员，去银行做柜员。这些受到几乎中国最顶尖教育的毕业生，不搞学术不做科研，白白浪费了4年的时光。”一位40多岁操着东北口音的中年男子打断了小郑的话：“那是因为你不懂这个社会。”

    确实，和信念坚定的孩子们相比，家长有着更多现实的担忧：文凭问题、社会认可、教师队伍的稳定性、未来的就业等。复试前一天，不少深圳外的考生和家长纷纷来到南科大踩点。因为学校采取封闭式管理，大家只能在校门外徘徊，并不相识的家长，互相递根烟，一开口互相问着相同的问题：这个学校到底好不好？

    复试当天，正在学校做访问学者的美国德克萨斯农工大学副教授程鑫向家长表示，他对南科大的模式很有信心，“这些教师都是有着国外教育背景甚至工作经历的，知道什么是好的，拿来直接用就行。”比如书院制的管理，导师和学生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学生和我们交流起来非常方便，孩子可以随时发短信给我们，我们之间的讨论也并不局限于学业。”

    程鑫教授提到的致仁书院位于宿舍楼的一层，圆桌子、沙发、大电视，整个布置看起来轻松随意。中午，小吕斜靠在沙发上准备期末考试，一旁的两名同学热烈地聊着摇滚乐。书院制源于英国牛津、剑桥等高校，目前复旦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也有不同的尝试。书院制管理以学生公寓为生活社区，不同专业的学生、教师生活在一起，可以对学生进行全面的思想品德教育和行为养成等教育。虽然这种管理在南科大还处于初创阶段，但书院显然成了学生们的据点，几乎每张圆桌上都摆满了课本、笔记本电脑，还有零食。据宿舍管理员说，欧洲杯期间，每天夜里，学生们会和老师一起在书院看球。

    正在书院参观的家长提出想参观宿舍，女生们热情地推荐了611室。推开房门，墙上让人惊艳的彩绘是学生自己动手画上去的，角落里搁着吉他，小小的书桌上摆着一束紫色的勿忘我。目前学生是三人一间宿舍，每个宿舍都有独立的洗漱间。每层楼还有一间活动室，几名女孩正在聊天，这些天，让这些93、94后的孩子最感兴奋的话题，莫过于即将到来的师弟师妹们。听说有街舞高手报考学校，女生们很兴奋：“终于可以在和其他学校联谊时，拿出个像样的节目啦。”  

    说到南科大的生活，吴子珊总结道：和高三一样忙碌，但不像高三那样无聊。“很多新鲜的知识，带着问题去学习，可以随时得到老师的反馈，学习效率非常高。”不过，也还有很多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这段时间，她就在为学生自治的建设发愁。

    一名15岁的男生说，在这里感受最深的是一种自由，比如课堂气氛，师生间的交流。“当然也会翘课啊，有的课觉得无聊，还不如自学效率高，就不去了。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不同，在这里可以自由选择。”这里没有班长，没有常见的宿舍评比，就连教室的环境也是随性的，特别是自习教室，被这些学生打造得各具特色，课桌并不是整齐摆放的，一间女生自习室里还堆着毛绒玩具、零食。 

    对于过去的一年半，学生们的普遍感受是“和想象的不一样”。“上大学之前，我们都觉得大学不就是玩的吗？但这里的课程设置很重，好在教和学的方法很特别，并不觉得枯燥。”在食堂用餐时，几名学生向未来的学弟学妹们介绍着。

    相比对待考生和家长的热情，在面对媒体时，这些经历过“高考事件”、“教授辞职”、“同学退学”的孩子变得谨慎而客气起来。据一位本地记者介绍，这些孩子一开始还挺敢言的，但自从去年“高考事件”后，孩子们都变得慎言起来。正像上面那名女生所说：“这些过多的‘关心’对我们有影响，我们就想单纯地学习、生活。”

    在书院自修的一名男生说，对于外界的传言与想象，比如什么神童之类的，真的挺可笑的。事实上，这天中午，送走了来书院参观的考生和家长，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起了网游，但不到半个小时，便收拾书包，分头去上课或自修了。他们也会谈论新武侠，也会熬夜守着欧洲杯，当然更会谈论哪个女生漂亮不漂亮之类的。“而且很多问题也不是一座大学能解决的，现在的教育问题不应该从小学、中学就开始改变吗？”他说。

    这些并非依照高考成绩录取、甚至没有参加高考的40多名在校生，对于外界最担心的文凭等相关问题，几乎没有顾虑。无论是继续做研究还是出去工作，他们坚信在这里学到的是“真材实料”。对于他们来说，似乎目前唯一的遗憾就是人太少了，太寂寞了，“现在打球都凑不起什么人，只好带着女生一起玩。”几个男同学打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