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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6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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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淘

被分离

许革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6月26日   12 版)

    米苋心事重重地看着挨在一起笑闹不停的那俩“不靠谱”闺蜜石竹与水莲。

    她俩正在看一档搞笑的电视节目,并进行各种点评,大部分时候意见相左,石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静音,专注地跟水莲辩论,说着说着呛起来,大有翻脸暴走的架势。

    米苋急得起身要去安抚那两位,我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果然,水莲绷紧的脸一变,笑嘻嘻地抱了一下石竹,电视声响了。

    我是看惯了这俩掐架多于亲昵的相处方式,米苋却老觉得难以理解。

    比如,这俩关系好到都能互相穿对方的衣服,但同是网购达人的她们,却从不告诉对方自己最经常关注的是哪家网店。米苋经常被她俩呼唤“江湖救急”,要付账时一时手头没钱,让她通过支付宝给自己的账户充值,米苋很好奇地翻查过她俩的购买记录,没想到居然都是匿名购买,完全查不出都是在哪些店下单的。

    米苋最喜欢网购的是各地美食,经常跟我讨论和分享,同一种东西哪家店更地道、更物美价廉,不明白这俩网购记录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面对米苋的疑惑,她俩的答案一致:隐私可以分享,置装必须保密,因为撞衫比同时爱上一个男人还让人尴尬,毕竟后者的可能性极小,而俩人的朋友圈子高度重合,必须防患于未然。

    又比如,石竹前一段刚跟男朋友分手,在米苋看来,那理由实在莫名其妙。男青年是水莲的同事,公司另一业务部门的负责人。说不清是利益瓜葛还是沟通问题,男青年跟水莲的部门主任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尤其是今年以来,因为一单业务,俩人弄得越来越僵。某天,男青年跟石竹商量,想找个时间请水莲吃饭,了解一下水莲的头儿到底为什么跟他芥蒂如此之深,没想到石竹不仅当即严词拒绝,还因为这事儿跟男青年彻底分了手。

    别说米苋认为石竹有点匪夷所思,我也觉得她过于草率了,就连水莲都劝她没必要,石竹却认定这是原则问题。在她看来,男青年跟别人有了矛盾,应该直接找当事人解决,可他居然想到跟那人的下属,还是她的好朋友来了解情况,这首先就是做人有问题,如果仅仅是工作上的分歧,为何不能堂堂正正当面交流?其次是不拿她当回事,要是她没过脑子跟水莲转达了他的意思,水莲不答应吧,不够朋友,要是答应了,到时无论跟他说不说部门主任的想法,都约等于是对自己上司的背叛,这完全是置她的好朋友于不义之地。

    毕竟跟我们有着十来年的代沟,这类跟我们行事作风大相径庭的例子不少,不过倒也不妨碍她俩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

    走过去坐在米苋身边,还没开口呢,水莲关了电视,问她一脸愁容为哪般?

    下周有个同学聚会,有同学回国探亲,米苋没想好去还是不去。那个同学是米苋曾经的闺蜜。很长一段时间她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有着一种令人无比羡慕的可遇不可求的默契和投缘。直到有个男生介入其中。

    我见过她俩一起去看凯文·科斯特纳主演的《瓶中信》。那部电影和梅格·瑞恩的《西雅图夜未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结局有点令人唏嘘。电影从女主角捡到男主角写给逝去妻子的瓶中信开始。有句台词是:尝试去想我再一次见到你时,我会说什么?我尝试了一百种的可能,最后我要说什么,没什么,我的嘴除了吻你以外就没有用处了。

    她俩坐在我的前排,笑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应该很煽情的画面,在她们眼中全成了雷人搞笑。

    那时,她们谁也没有经历过恋爱。

    后来她们同时认识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先是追求米苋,被婉拒后开始追求她的闺蜜。现在想来,完全是因为那个时候都太年轻了,女孩儿的好胜虚荣占了上风。闺蜜接受那个男生的同时,不断跟其他女生解释,男生先前对米苋的好感只是一时肤浅,后来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内涵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虽然这俩人高调的恋爱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却深深地分离了两个女孩的友情。多年以后,偶尔提起往事,米苋总是无限怅惘,再也遇不到那样投合的同性朋友了。

    我能理解米苋的犹豫,一别经年,要再见这样的旧友,某种程度上,比见旧情人还需要勇气。

    不知道是谁拧开了收音机。周末的北京交通状况良好,主持人没有喋喋不休提醒哪里拥堵哪里交通管制,难得在浅浅的暮色中,听到一首舒缓的钢琴曲,还有人朗诵。

    “在我们的世界里,时间是经,空间是纬,细细密密织出了一连串的悲欢离合,织出了极有规律的阴差阳错,而在每一个转角,每一个绳结之中,其实都有一个秘密的记号,当时的我们茫然不知,却在回首之时,蓦然地发现一切脉络历历在目,方才微笑地领悟了痛苦和忧伤的来处。在那样一个回首的刹那,时光停留,永不逝去。在羊齿和野牡丹的阴影里,流过的溪涧还正年轻。天空布满云彩,我心中充满你给我的爱与关怀……”

    抚着胳膊嘟囔着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石竹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可纠结的,那个男人,N年前就成了过去完成时吧,你们早就该见一见,抱一抱,从凝结的过去时中拔出来啊。

    极有默契地,水莲打开了电视,笑闹声霎时跑了出来。

许革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2年06月26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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