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眼

    谎言

    学校是孕育人类心灵的一片土壤，却未必是一片净土。有些学校致力于传播真理，有些学校努力地播种谎言。

    黑龙江省肇东市一所中学里，谎言就大摇大摆穿行其中。从去年起，学校开始强制100多名初四学生购买高价的练习册，美其名曰“讲课就讲练习册，不买还念啥书”。8套练习册陆陆续续走进校园，价格一套高过一套。

    聪明的同学都明白，这不过是学校乱收费的小伎俩。练习册的价格比市场上的高出许多，且质量极差，往上面一蹭，皮肤上全是铅色。题目也印得错漏百出，许多地方模糊不清。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显然心知肚明，讲解时如果遇到错题，就不动声色地跳过去。

    谎言就这样穿起了皇帝的新衣，老师和学生“默契配合”，让它自由自在地走到校园里。

    直到市纪委开始调查此事，整个学校才一下乱了套。老师们慌忙组织女同学到每个教室仔细搜查同学们的课桌，把练习册搜来之后，再安排男同学整理装袋，分批抬去烧毁。

    可谎言如何能像练习册那样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面对记者的调查，真相呼之欲出，学校却依旧极力掩饰。这些教育者竭尽脑汁，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谎言的种子其实早就种在了学生的心里。

    死亡

    过去9年，印度男人库马尔全部的工作，就是证明自己生命的存在。

    在印度的官方文件和许多人的口中，库马尔的死亡早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为跟与自己身份并不匹配的“贱民”女子结婚，库马尔被自己的家族彻底抛弃。家人先将他扫地出门，又向警方谎称他已经失踪。不久，家人“找寻未果”，又让警方出具了库马尔的死亡证明。

    为了让死亡更加逼真，家人还在他们居住的村子里举行了埋葬仪式，又根据风俗，向当地穷人进行施舍。原本属于库马尔的土地，也被部分亲人在警方的协助之下瓜分殆尽。

    就这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库马尔都已经“死”了。他曾经尝试向警察局讨回公道，利用法律途径进行申诉，甚至还给印度总理辛格写信求援。但这一切的努力都如同蚍蜉撼树，即便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坚如磐石的行政体系也不愿意更改自己早前的死亡判定。

    事实上，连他的岳母都常常被嘲笑，因为女儿嫁给了一个“死人”。

    宣布竞选总统是库马尔的最后一个选择。他的竞选宣言只有一个诉求，就是请官方出具文件，证明他的“存活”。这是个多么荒诞的故事，让人几乎有些疑惑，在强大的系统面前，一个人到底是活在自己的生命中，还是活在那些繁复的文件里。

    图章

    人的一生要怎样走过才算得上完满？看了广东省近日破获的一起案件，我得出了有趣的答案：办好各类证件，盖好各式公章。

    从一群造假者的手中，广东惠州公安部门最近查获了一万多本假证件和7380个假公章。这庞大的数字是什么概念？警方找来一块宽4米，长十几米的白布，7名警察足足花了3天时间，才将红晃晃的假公章盖满了整块白布。

    显然，这是一幅颇具中国特色的艺术品。趴在白布上，仔细研究一番，就能读懂一位典型国人一生的轨迹。有了准生证和出生证，你才踏踏实实来到了我们的社会里。毕业之后到大城市谋个职位，你必须拿着毕业证，再办个暂住证。房产证、结婚证、离婚证随后可能陆续到来。等你走完这一生，家人还要为你办理死亡证和火化证，句号才正式画上。

    原本未知的人生就这样用证件串了起来，一切安排得妥帖紧凑。我不怀疑一些证明文件的必要性，却可以想象人们办理各种证件的繁琐过程。为了盖上一个公章，需要花上多少时间？为了办好一个证件，需要跟多少个部门打交道？前不久，一对北京夫妇为了办理准生证，就在北京和老家之间来回奔波，盖了30多个红章。办一个证就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狡诈的假章假证制造者固然扰乱了社会的公共秩序，可7000多个图章排在面前，让我不寒而栗的，却是这些橡皮图章背后，膨胀与滥用的行政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