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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7月1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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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

童年和煤气罐一起封存

杜藤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7月17日   12 版)

    对童年时代的我来说,换煤气是个隆重的家庭活动,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

    仪式的序幕是妈妈在厨房里的一声招呼:煤气快没了。紧接着,爸爸放下手边正在鼓捣的东西,走进厨房,弯腰把煤气罐从炉台旁边的角落里拽出来。

    “还够做完这顿饭的吧?”爸爸一边说一边前后左右地摇晃煤气罐。于是妈妈明显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尽量把每一个可能造成浪费的间隔缩短。

    家里发生的这一切,足以让一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暗自兴奋起来。果然,心不在焉的一顿饭之后,妈妈下达指令:去和你爸一起换煤气吧。

    能参与这样一个重大活动,那简直是最幸福的体验了。看着爸爸用一个特制的钩子把煤气罐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之后,我迫不及待地跳上大梁。每次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我就特别喜欢跟平房院里的街坊们打招呼,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地一通儿乱喊。然后大家会笑着回应我:换煤气去啊。

    印象里,煤气站是个地面上铺着水泥的大院,院子的一头,齐腰高的台阶上摆满了数不清的煤气罐。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子上,指挥着顾客们把空罐子抬上去,然后收钱,再在他们递上来的小本子上盖个戳,最后把一个新的罐子抬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说“换”煤气,是因为在上世纪80年代初,光有钱是买不到煤气的,更重要的是那个小本子,以及一个被“公家”认可的煤气罐。

    因为是返城知青,爸爸妈妈在刚结婚的那几年是没有正式“身份”的。在当时,这就意味着不被这个城市接纳——尽管这里是他们从小生长、生活的地方。为了解决每天的做饭问题,他们先是用煤油炉凑合了些日子,后来索性花了高价,弄到一个计划外的煤气罐。

    听妈妈后来给我讲,小本子是和奶奶家共用的,而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弄来的煤气罐是全新的,这显然不符合在正规渠道流通的煤气罐的基本特征。另外,如果仔细辨认的话,罐子上也没有代表“公家”的钢印。于是那段时间,爸爸妈妈只要有空,就把新煤气罐放倒在平房院的沙土地上,使劲儿地蹭——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做旧”。感觉弄得差不多了,就趁着黄昏光线不好的时候,拿到煤气站蒙混过关。

    在经历了一次失败和一次返工之后,终于得偿所愿。时至今日我还依稀记得,爸妈把一个斑驳的破煤气罐搬回家时高兴的样子——那几乎意味着这个三口之家的生活从此走上正轨,这个家庭从此被这个城市彻底接纳。

    从那时起,煤气罐就像一个符号,写在我整个童年的记忆中。若干年之后,我家搬进了楼房,管道煤气成了各家各户的标准配置。我知道,我的童年就这样和煤气罐一起,被封存了。

杜藤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2年07月17日 12 版

《鸿雁》把我的记忆送回来
童年和煤气罐一起封存
固执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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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