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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1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看一所村小的书法课如何既教写字又教做人

礼失而求诸野,书法教育传统根在乡土

特约撰稿 王丽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11月21日   03 版)

    2011年8月2日,教育部发布《关于中小学开展书法教育的意见》,其中提到,“在义务教育阶段语文课程中,要按照课程标准要求开展书法教育,其中三至六年级的语文课程中,每周安排一课时的书法课。”并要求各地“教育督导部门要把书法课开设情况纳入教育督导的专项内容”。这对于濒临中断的中国传统书法教育而言,无疑为莫大福音。

    今年上半年,笔者走访了山东一些小学,意外地发现,在一些乡村学校,仍保留着书法教育的传统,且做得有声有色。笔者印象最深的是潍坊寿光市文家街道逢源小学。这所学校原是由3所乡村小学合并。校长刘守荣先生是本地人,祖父、父亲都写得一手好字,在村里颇受尊敬。每逢春节,父亲便给村人写对联。儿时的他站在一旁观看。耳濡目染,渐渐也喜欢上写字,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书法家。2004年他当了逢源小学校长之后,便在学校开设书法校本课程。全校一至六年级,每周二、周四下午第三节课统一安排为书法课。学校还设有专门的书法教室,进步快的学生可以到教室接受教师的个别指导。

    学校给这门校本课设定的目标是: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写字。并作为校训书写在学校教学楼楼门口。为此,学校专门为书法课立了一些“规矩”。比如学生上书法课时,必须保持桌面清洁,不能把墨汁弄到桌子上、手上。针对学生每次写完字后要洗涮毛笔的“麻烦”,刘守荣校长想出一个办法,让学生上课前从家里带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灌上水;写完字后,将毛笔伸进瓶子洗干净,再盖好瓶子把脏水带回家去倒掉,不许随便倾倒在校园里。为了防止学生每次写字时墨汁倒得过多,刘校长还特地从厂家定制了一种砚台,砚中央有一个凹下去的小坑,将墨汁倒满这个小坑,则刚好够学生写一堂课……诸如此类的小窍门还有不少。并且,考虑到学生上课携带方便,学校还给每个学生配备了一个布兜,专门用来装书法课的用品。此外,学校还要求从一年级开始尽量不使用橡皮、涂改液。

    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小窍门”和“规矩”,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们的行为习惯。天长日久,学生不但喜爱上书法课,做事也变得细心、认真,各科作业清洁干净,到了三年级基本没有涂改。寿光市每学期举行各科统考,满分130分,其中包括10分卷面分。逢源小学三分之二学生都拿到了10分。良好的学习习惯还带动了其他学科。学生的数学、英语成绩也都有了明显提高。并且由此影响到生活习惯。不论男孩女孩,平日会自觉注意仪容衣着,无形中变得自信自尊。升上初中后,中学老师反映说,一看就知道是逢源小学出来的学生。

    年复一年,从2004年至今,8年过去,学校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按教育行政部门规定,校长要四年一换,但刘守荣一直做了三届还在做,因为这所学校的书法校本课程离不开他。

    不过,刘守荣校长也坦言,一到了初中,由于功课的压力,大部分学生都不能坚持练书法。在外人看来,这也许意味着“前功尽弃”。但对于逢源小学的孩子们来说,学校教给他们的“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写字”的训言会永远记在心里,小学6年所养成的良好习惯会伴随他们一生。

    显然,逢源小学的家长们也明白这一点。在别的乡村学校生源逐年减少的大趋势下,逢源小学却保持着稳定的生源。全校一共12个班级,每个年级两个平行班。每班45人。家长们非常认可学校的书法课,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逢源小学。虽然校外也有书法辅导班,每个暑假要1000元学费,家长们也不缺钱(寿光市因为种蔬菜大棚经济发达),但家长们认为不如学校教得好。这也是刘守荣校长八年如一日坚持书法教育的动力和信心。这位外貌质朴如农夫的校长不善言辞,只有说到他的学生,还有他的书法课时,话才会多起来,正应了孔老夫子“君子敏于行,讷于言”之语。

    今年6月,逢源小学被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评为“国家级规范汉字书写教育特色学校”。事实上,以中国之大,像逢源小学这样的学校,不止一所,但往往不在教育设施发达的大城市,而是在农村。“礼失而求诸野”。山东本是孔孟的故乡,中国文化的发祥地。刘守荣校长说,他们村一直保留着自己写春联的习俗,而不是去买那些印刷好的现成对联。村民们盖楼时,大门两边会预先留好贴对联的地儿。他们村爱好书法者足有四五十人之众,大都是种蔬菜大棚的农民,闲时大家也会凑在一块儿切磋书法。刘校长还说,逢年过节,学校会组织五六年级学生写春联送给附近村里的孤寡老人。逢源小学的书法校本课,正是根植于这样一块沃土。

    在中国两千年传统教育里,书法是很重要的学习内容。现代新教育进入中国后,这个传统依然保留着。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历史学家庞朴先生是1928年生人,念小学时已是上世纪30年代了。他在有关早年语文教育的文章中回忆道:“……读算以外,还有写,写大仿,每天一张,20个字。大仿写完了送给老师去批,老师除了用红笔在某些字上加圈以示赞赏外,还在字里行间写上许多小字,以充分利用纸张以增加我们的识字量。”他说的“大仿”即大字。添加的这些小字,是些同音字群,如“第”,旁边就添上同音的“弟”、“递”、“地”等,每天一音,字数多寡不等。这样既练了书法又认了字,而且一认就是一串。

    在当时,不但小学,中学亦重视书法。笔者曾采访过汇文中学1934届校友、天津美院教授、美术教育家穆家麒先生。他说:“我们那时的书法课有专门的老师,每周两节。先学柳公权,练骨架;后学颜真卿,练筋肉;最后学赵孟頫。老师平时还留作业,要求每天回家要写一篇大字,第二天交上去。初中三年一直这样。”我问穆先生这样练有什么用处。老先生提高嗓门儿说:“这是美育啊!书画同源。练了书法,能懂得美,为审美打下基础;另外能静下心来,就是陶冶性情。”他还特别强调一句:“现在没有美育,只有‘丑’育!”

    可惜这个传统在上世纪60年代以后基本中断了。值得庆幸的是,半个世纪之后,我们终于重新发现了书法教育的价值,并以国家意志将其纳入义务教育阶段语文课程。这个举措的意义将影响深远。

    当然,如何接续中断半个多世纪的传统,不是靠一纸文件便能做到的。现实的困难是缺乏合格的师资和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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