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檐头滴答着,一粒接着一粒,落在石板上,落下了时光的痕迹。雨一直在下,呈坎村很多的檐头,雨,挂成了珠帘,将我的视野和脚步都淋湿了。
雨滴答的时候,滴答在我的伞上,像古老的呈坎村,唱着我梦中的童谣。长长的石板路,长长的窄巷子,几把色彩斑斓的伞,在粉墙青瓦中晃动,像艳丽的花朵,绽放在黑白的意境中。亭、台、楼、阁、桥、井、祠、社……淡隐在雨雾中。近处人家的石雕、砖雕、木雕,隔着一道浅浅的雨,还原着老时光中的人物或者风景,远处的青山、绿水、田野,笼着一层深深的雾,让呈坎村的“风水”,在一条条穿墙而过的小河中,流淌,或者汇聚……
飘过马头墙的雨声,落在元朝的环秀桥上,也落在明代的隆兴桥上,落在更多清代的桥上。桥依旧是旧年的桥,还能听到旧年的脚步声么?那些衣锦还乡的高官,那些荣归故里的巨贾,那些敲月下门的高僧,那些独善其身的隐士……他们都曾将身影留在桥上,坐轿或者踱步而过,他们中的一些名字,留在呈坎村错落有致的民居中了。
燕子飞过,落在寻常人家。村外油菜花,年年摇曳在春风中。脚印,已被春草覆盖。
从落在呈坎人家的雨声中,我依稀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响起在时光深处。在呈坎村,仿佛做官的、经商的、种地的,都离不开诗书的浸润。想一些晴耕雨读的传说,想一些从“田舍郎”登上“天子堂”的故事,呈坎村的香火,缭绕在得天独厚的“风水”中,还是缭绕在代代相传的“家规”中?
能用呈坎的风和水,煮一壶新茶么?让纯净的日子,在清水中荡漾,等待水开。时光走过,在呈坎村是安静的,它只在某一片砖瓦上,留下一缕苔藓,在雨中似乎又绿了一些;它只在某一条巷子边上,留下一株小草,秋来枯黄,春来泛青;它只给某一从前人家的门锁,染上一行锈迹,尘封的记忆,已找不到能打开的钥匙。
我能在一壶新茶中,阅读“枕山、环水、面屏”的呈坎么?
撑一把雨伞,向着雨巷深处走去的女孩,是呈坎的女孩么?她停顿,弯下腰去,她在试图捡起,我失落在呈坎的童谣么?她继续行走,滴答滴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是隐在了滴答滴答的雨声中,还是隐在了滴答滴答的时间中?
在呈坎密布的水网中,这些民居,都是游动着的鱼么?雨溅起的水花,在我的伞上盛开。我指望能够逢着一份浪漫,比如,在雨中,相遇撑起一小片晴空的诗歌;或者,在雨后,邂逅一段呈坎的彩虹。
陈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