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距世界最高换流站还有千余米的地方停下来,让两只牦牛从车前穿过公路。从车窗望去,一眼就看见两个巨大的长形绿色“集装箱”横卧在山脚下,“这里是‘电力天路’的落点,承担着青藏交直流联网工程(以下简称“青藏联网工程”)的落地任务,”李学杰指着不远处的“集装箱”向记者介绍。
近观“集装箱”,是一片现代化电力设备厂区,这里是海拔近4000米的高寒地区。从格尔木输送到拉萨的±400千伏直流电在这里换成了220千伏交流电,再经过逐级变压后,进入西藏百姓家。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高寒地区电压等级最高、规模最大换流站的“守站人”,是一群平均年龄只有25岁的80后大学毕业生。31岁的李学杰是其中“最老”的一个。
李学杰家在河北,2008年从华北电力大学毕业时也有过留在“北上广”的机会,可他却选择背井离乡来到西藏,“觉得这边更需要人才,上升的空间也更大”。眼下,在当年的很多同学才刚当上副值长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座换流站的主要负责人了。“其实这也很正常,我们这里缺人,需要年轻人尽快成长起来,得到的机会也更多、更公平。”李学杰说。
比李学杰小3岁的前任副站长刘光辉,今年8月刚被提拔为西藏电力有限公司检修公司运维检修部主任。和李学杰一样,他也是2008年大学毕业后被招聘进国家电网公司,经过培训,2009年进入西藏电力有限公司检修公司,成为首批全程参与±400kV拉萨换流站乃至整个青藏联网工程建设和运行的工作人员。
虽然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但±400kV拉萨换流站对28岁的刘光辉而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建站那会儿,刘光辉带着二十几名20岁初头的换流站“元老”住在附近藏族同胞家中。二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屋内设施简陋,只有几张床,“晚上经常被冻醒”是多数人对那时最深的记忆。
在那段“忙得昏天暗地”的日子里,刘光辉白天在施工场地的临时工棚办公,晚上有时加班到很晚,“就直接在工棚里睡了”。
不过,“那可比不上换流站调试的时候,”忆及去年9月的那场“考前摸底”,刘光辉仍是不由得“头大”。那时,青藏联网工程试运行已迫在眉睫,拉萨换流站也进入临战状态。作为当时站里的负责人,运维管理、验收、消缺、复检、调试、现场安全管理、人员管理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去处理。
“最常看见的是,刘光辉边接电话,边跑着去下一个事故现场,”同事吴亚鹏回忆道。调试一个月,刘光辉平均每天休息不到4个小时,有时两三天都顾不上合眼。这样一个月下来,他瘦了整整15斤。
“挺值的”,刘光辉抿着嘴点了点头。在±400kV拉萨换流站的设备验收、调试阶段,他和同事累计发现缺陷2217条,完成25个大项158个小项的调试,至今,换流站未发生过设备非计划停运、直流闭锁等事故。
次旦央金是站里唯一的藏族姑娘,为了那次调试,她推迟了自己的婚礼。这位26岁的藏族姑娘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在站里算有“老资历”了。
去年9月,次旦央金和格桑次仁匆匆领了结婚证,就又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虽然两个人同在检修公司工作,但见个面却着实不易。次旦央金每天在换流站里忙着调试,格桑次仁则在海拔五六千米的唐古拉山进行线路验收巡检。格桑次仁笑着说“当时没有结婚的感觉”,只是在每天工作结束,天黑下山的时候,心里会隐隐想念那张圆圆的笑脸。
今年9月,两人终于有时间补办了婚礼,前两天,次旦央金检查出已怀孕一个多月,即将要休工作后的第一个年假。
这让刘光辉很是羡慕,2008年参加工作后,他还没有休过年假,只是两次去内地开会时,顺道回陕西老家看了看父母。作为家中的长子,常年在外工作,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是刘光辉“最大的遗憾”。
当初决定来西藏工作时,虽然不舍,父母还是尊重了刘光辉的选择,但眼下,让他们着急的是,刘光辉什么时候“才能领个女朋友回家”。电力系统的女职工原本就少,在偏远基层生产一线的更是凤毛麟角。前些日子刘光辉参加了一次公司团委组织的联谊活动,认识了一个大眼睛的姑娘,但工作一忙,又渐渐断了联系。“家里催得紧呐”,他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吴亚鹏要比刘光辉幸运得多,他在一次联谊中结识了现在的妻子。今年结婚时,来藏工作3年的他,才首次回家。“刚开始,有很多人是打算在这里学点东西,干两年就走了,但是真正在这里呆了两年,你根本舍不得离开。”在吴亚鹏眼中,这座他参与建设和运行的西藏第一座±400kV换流站,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成长和价值,“换流站建成了,实现了青藏交直流联网,而我是换流站的一份子,全程参与了这项重大工程,这是最让我有成就感的地方。”
一组关于青藏联网工程的最新数据,或许可以为吴亚鹏的“成就感”作一个注脚:截至今年11月30日,青藏联网工程已累计为西藏输送电量6.0866亿千瓦时,占藏中电网总电量的23.98%。这条“电力天路”彻底结束了西藏电网长期孤网运行的历史,从根本上解决了西藏的缺电问题,为雪域高原送去了光明。
本报记者 王素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