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本是纳税人与政府之间的交易,政府以财政的形式向纳税人出售公共服务,而现在,财政已经成为政府干预市场的手段,必然导致市场结构的畸形。
■扩张财政之于经济,如同温水煮青蛙。
■美国的财政悬崖,只是全球性财政危机的冰山一角。
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在“财政悬崖”上的博弈一直延续到2013年。在经过艰苦谈判之后,美国暂时避免掉入财政悬崖,但减支的协议还未敲定,依然在财政悬崖上徘徊。为应对经济下滑,各国政府采取量化宽松、大量举债、赤字经营的做法,然而,财政不能无限扩张,盛宴之后或许杯盘狼藉,美国的财政悬崖只是全球性财政危机的冰山一角而已。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以G20为平台的经济大国俱乐部达成的基本共识是政府救助经济,各国都出台了数额惊人的救助计划,避免了1929年大危机造成的崩溃。政府并非营利组织,只有依靠财政收入才能干预市场,换言之,财政是政府与市场的中间地带,也是一个国家政治经济秘密所在。财政扩张意味着大量的资金经由政府之手“定向”注入市场,进而引导经济的发展,自凯恩斯主义广泛传播以来,财政成为“刺激”经济、保持GDP增长率的便捷手段。财政政策扮演了越来越沉重的角色,比如,日本新任首相安倍晋三就要求日本央行增加央行购债额度,提高CPI,以“激活”日本经济。
财政扩张的前提是政府需要掌握更多的钱,而政府收入无非税收、举债而已。没有哪个政客愿意背上加税的骂名。美国共和党以“不增税”来标榜自己的政治理念;法国向富人增税,富豪外逃他国。税收是政府与纳税人的角斗场,增税谈何容易?为了不争吵,政府更愿意举债,用别人的钱进行消费便没有了税负痛感,因此各国政府举债成瘾。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13年全球债务总规模将达60.27万亿美元,整体负债率至81.29%,而国际警戒线是80%,可见全球经济是在债务悬崖上运行,其危险性自不待言。
欧债危机、美国财政悬崖意味着将借来的钱通过财政管道变成国民福利的模式已经难以维系。相比美国的财政悬崖,希腊等南欧国家早已跌下财政悬崖。所谓的财政悬崖不过是紧缩财政的形象说法而已,为了减少债务或者赤字规模,政府需要增收减支,从而导致财政支出曲线掉头向下,状如悬崖。由于财政政策深深嵌入经济过程之中,财政悬崖出现之后会影响市场预期,美国国会就财政悬崖法案进行表决前,股市向下波动,而法案通过后,股指上涨。相比债务上限,财政悬崖或许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在2012年年底美国已经触及16.39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换言之,美国政府不能再继续举债了。既不举债也不增税,政府岂不是要关门?国会与政府妥协的结果不过是将更严重的危机向后推延了两三个月而已。
对南欧国家而言,举债不易就不得不跌入财政悬崖,增收减支以还债,这也是希腊民众频频上街游行的原因。相比之下,美国要幸运得多,因为美联储手握“撒手锏”——量化宽松,在2012年年末的议息会议上决定每月购买450亿美元国债,印钞与举债相互配合以增加流动性。主权货币都有这样的功能,而让渡货币主权的南欧国家却不能。当然,印刷钞票并非没有成本,这是在制造债务,任何一种货币都不可能承受无限举债的重压,在信用货币时代,良币驱逐劣币而非劣币驱逐良币(“格雷欣法则”)。量化宽松给美国带来钞票的同时也在损害美元的信誉,美元信誉受损之后,国债收益率就会上升,举债融资的成本也随之上升,因此,当美国负债率超过100%时,财政悬崖只是还债的一种必然方式。
从原初意义而言,财政只是纳税人与政府之间的交易,政府以财政的形式向纳税人出售公共服务,而现在财政已经成为政府干预市场的手段,必然导致市场结构的畸形。人们在大谈财政支出的“乘数效应”时,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只有当GDP潜力没有发挥出来,资本、劳动力闲置的时候,财政支出才能“激活”经济。过度的财政支出会带来“挤出效应”,侵蚀私人投资的空间,造成一些大而无当的投资,难以获得收益,过度举债造成的信贷繁荣周期随着投资失利而终结,并造成经济危机。
当全球经济患上“财政扩张依赖症”时,企业家精神就受到压制。企业家是市场活力的来源,他们对成本与收益有着非常灵敏的“警觉性”,因为他们需要自负盈亏,承担投资的风险,这与政府“兜底”式的投资大不相同。财政刺激缺少成本意识,难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美联储已经连续3轮量化宽松,而日本从2001年开始量化宽松也未能依靠财政政策实现经济的复苏。粗放式的财政支出忽视了经济增长的微观层面,巨量货币投入未必能够进入实体经济之中,而是在金融体系内循环,引发资产泡沫。
扩张财政之于经济,如同温水煮青蛙。当各国从不断增高的债务之上跌落时,恐怕要损筋折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