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人员办独生子女证遭遇政策冲突

    “独生子女证”（全称为“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记者注）的办理，福建规定只能在女方办理，江苏规定，在孩子户籍所在地办理。而我们家，孩子和爸爸户口在福建，妈妈户口在江苏。祖国妈妈啊，您让我们怎么办？指条明路呗。”

    这是网友“哥叫阿杰”去年年底发的一条微博。2005年，北京大学毕业后已留京工作7年的福建籍青年阿杰与江苏籍女友小万结婚。两年后，儿子乐乐出生。2012年11月，在查询福建、江苏两省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的办理程序后，阿杰在微博上发出了上述求助信息。

    镇计生办无当事人生育信息

    阿杰是从2009年2月开始想办理独生子女证的。那年，他在福建、江苏来回奔波，终于为两岁的儿子在自己的老家福建省闽清县落了户口。随后他委托父亲去镇政府申请独生子女证。

    “对方给的答复是，夫妻户口不在一起的，只能去女方那边办。”阿杰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

    此后，阿杰夫妇继续在北京工作，乐乐也在京长大。2012年11月，异地高考政策即将实施的消息传出，阿杰想，未来乐乐要在北京上学办理相关手续时或许需要提供独生子女证，便又产生了办证的念头。他让父亲到镇计划生育服务所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当初准生证在哪里办的，独生子女证就在哪里办。而当年的准生证，是2006年在小万的户籍所在地江苏省常州市金坛市办理的。

    2013年1月14日，阿杰再次请父亲去镇计生办咨询办独生子女证的程序时，结果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阿杰已经离婚了。”镇计生办的一名工作人员在查询了数据库后说。阿杰的父亲在电脑屏幕上看到，儿子的婚姻状况一栏写着“离婚”，配偶一栏依旧填的是儿媳小万的名字。该工作人员说，此处配偶指的是前妻。 

    该数据库上没有显示阿杰的任何生育信息。工作人员甚至怀疑，阿杰到底有没有生过小孩。为此，阿杰的父亲还特地出示了户口本。

    随后，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询了阿杰妻子小万的“婚姻状况”，显示为“初婚”，但其后标注了“迁出：2006年”。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指的是，她的计生关系2006年后已经不在这里了。”

    镇计生办的负责人解释，由于计生关系迁出，小万不归镇计生办管，所里不清楚其生育状况，也不能为她办理独生子女证。“要到当年办准生证的地方办，去江苏办。”他强调，计生系统的数据库与公安户籍系统没有联网，他们不可能掌握阿杰家的生育情况。

    他建议，阿杰夫妇的计生关系属于“三不管”，最好尽快理顺，否则将来在其他方面可能会有影响。

    当被问及“离婚”等错误数据从何而来时，工作人员称“是由村计生管理员上报的”。然而，村里的前后两任计生管理员均对此予以否认。

    三地政策打架

    福建老家办不了独生子女证，阿杰转而咨询妻子小万的户籍所在地江苏金坛，被告知：要回孩子的户籍所在地（即福建）办理。

    常州市计生委给出的依据是《江苏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的规定。

    “自愿终身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夫妻，可以共同向孩子户籍所在地的乡（镇）人民政府或者城市街道办事处申请领取《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这是《江苏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第31条的规定。

    常州市计生委制定的《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办理程序，在此基础上还补充了一条：“（夫妻一方）单独申请的，到本人户籍所在乡镇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申请办理。”

    金坛市计生局的一名工作人员解释道，“单独申请”指的是由夫妻一方提出申请，但独生子女证的持证人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这份证件对夫妻另一方无效。而夫妻共同提出申请的，持证人就可以填两个人。

    她说，提出“单独申请”的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已经离婚的，另一种是夫妻一方在北京、上海等不易入户籍的城市。

    “而你的情况太特殊了。夫妻户口在两个省，一家人又在第三地居住。”她建议阿杰，或者再问问户籍地福建，或者办单独申请，“不过，你妻子现在的生育情况我们不好掌握。”

    而《福建省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管理办法》则规定：“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由已婚育妇常住地的乡（镇）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负责发放；常住地不明确或者多处事实常住地，由已婚育妇户籍所在地的乡（镇）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负责发放。”

    “应该去女方常住地北京市办。”福州市计生委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像阿杰这样的情况，“在北京住那么久了，算常住地了，人家还不给办吗？如果不给办，应该找他们问问，而不是我们这里。”

    但根据北京市的规定，《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的发放机构为“女方户籍所在地乡（镇）人民政府或者街道办事处”。记者发现，北京市《关于办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的规定》，并没有涉及“夫妻双方均非北京户籍”的人员情况。

    “我们被安排在京、闽、苏跨越2500公里的球场内踢球。”对各地办理独生子女证的政策相互矛盾的情况，阿杰感到非常无奈，“这个球场大了点，在没有主客场的球场上奔波，不知何时才是头。”

    为此，中国青年报记者今天上午联系了福建省计生委。该委政法处副调研员张小舟告诉记者，对于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的办理，由于全国没有一个统一的规范性文件，涉及省际之间的会比较麻烦。她表示，福建省计生委可以就阿杰的办证问题，和江苏省计生委进行协调。

    “也不能说我们省没道理。这存在跨省间的经费问题。”张小舟向阿杰解释，由于国家规定暂未明确，一般而言，各省都规定在女方户籍所在地办理。

    闽清县计生局一位黄姓副局长也联系了阿杰，表示会向镇计生办打电话协调此事。

    国家人口计生委近日督查便民办证

    其实，阿杰的遭遇并非个案。记者在国家人口计生委网站的“公众留言”栏目中，也发现了类似案例。

    2010年12月29日，网友“王盛”留言称，自己是山东德州人，妻子是辽宁朝阳人，孩子户口落在德州。“现在想响应国家号召，只要一个孩子，办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但是山东省德州市不给办理，说按照山东省的政策要在孩子的母亲户口所在地办理。然后我去女方辽宁省朝阳市办理，答复是按照朝阳的政策，必须在孩子的户口所在地办理。”

    “现在急需办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去报销生育险，请问我应该在哪里办理？地方的政策相互矛盾就要来回踢皮球，让老百姓两个省来回白跑还办理不了吗？”“王盛”抱怨道。

    同年12月22日，在题为《外来打工人员办独生之女证难》的留言中，网友“赵东”还反映了夫妻户籍因在山西省太原市的不同乡镇，而导致来回奔波办证难的问题。

    记者发现，这两条留言当时没有得到国家计生委的公开答复。

    阿杰告诉记者，他的堂哥、堂嫂均是福建户籍，但办理独生子女证也遇到了困难。“相关部门说，堂嫂是城镇户口，堂哥是农村户口，因此不能办。”

    2012年11月30日，国家人口计生委发布《关于方便群众办证的通知》，要求“全面公开服务事项、切实简化办证流程、解决流动人口等人群办证难问题、加强服务窗口建设、强化责任落实和监督”。

    其中，上述《通知》的第二条“切实简化办证流程”具体规定，第一，进一步精简群众办理计划生育相关证件时所需材料；第二，实行一次性告知；第三，限时办结；第四，特事特办。第三点“限时办结”的证件中就包括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

    2009年10月施行的国家《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工作条例》明确规定：“流动人口现居住地的乡（镇）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应当……告知流动人口在现居住地可以享受的计划生育服务和奖励、优待，以及应当履行的计划生育相关义务”。

    在阿杰看来，他们夫妇想要办理的独生子女证，显然属于应享受的计划生育服务之一。

    巧合的是，2013年1月14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出了一条简讯——《国家人口计生委督查便民办证》。该报道称，“国家人口计生委近日派出10路督查组，对10个省市基层办理生育服务证的工作情况进行督导检查，以进一步在全国范围内推进简化办证流程。”

    这条简讯让辗转办证的阿杰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盼头。

    本报福建、北京1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