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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1月25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世说心旅

苗家这碗酒

晋永权 《 中国青年报 》( 2013年01月25日   12 版)

    夜幕降临,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台江县城城边一处不起眼的苗家餐馆内,酸汤锅点起不一会儿,米酒端了上来。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苗族老人,庄重起来,或用筷子蘸酒洒向地面,或端起碗来向地上泼洒一些,然后转过身来,才开始招呼大家。在苗家,这仪式的意思是,感谢今天大家有酒喝,有饭吃。

    说到清季苗族农民起义领袖张秀眉。这位原名“宝兄”,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歃血盟誓起义的苗族石匠,没有多少文化,虽说在广西当过雇佣兵,可并没有系统的军事组织管理经验,就连这张姓都是打工地张家寨人赐予的,但在黔东南,他与起义头领包大度等振臂一呼,“千里苗疆莫不回应”。18年间率众抗击贵州、湖南、四川、广西等南方数省的清军围攻,直到同治11年(公元1872年)失败被俘,押解长沙后,张秀眉被残酷地点了天灯。

    “我们现在吃饭的地方就是张家寨!”同桌一位不大开口者小声嘀咕的一句话让我惊讶不已,这可是我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寨名啊。起身,推开窗户向外望去,除了黑黢黢的山与昏黄路灯下偶尔驶过的重型卡车外,什么也看不见,到是阴湿彻骨的寒气扑了进来。

    台拱、施洞、板凳寨、张家寨、重安、白腊、凯里、雷公山、苗岭、清水江等等,这些地名是我之前所看相关资料中反复提及的。这次去黔东南,我有心坐车一一走过,哪怕是仅仅感受一下它们之间的方位、距离,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喝口水,也好让那些泛黄的资料鲜活起来。特别这如今的台江县城所在地台拱镇所辖张家寨,更是一定要去的。怎么也没想到,不经意中已置身其间。对我来说,搞清楚张秀眉起义的来龙去脉,才能了解那让人敬畏而又着迷的苗族社会历史与现实。

    回到1733年,也就是雍正十一年,清政府始置台拱厅,这一苗民聚集区才开始纳入中央政府统一管辖。在此之前,此地属“管外苗夷之地”,依照今天的说法就是,之前这苗族社会,经济上自给自足,政治上实行的是高度自治,社会管理及仪俗“向依苗例”。史料中,那些五彩斑斓的“苗蛮图”同样也是男耕女织,吉祥节庆,驱鬼迎神,一派欢乐祥和,丝毫没有生番殊风,嗜血成性的场景。这样的吉祥图可也是出自官方画师之手,甚至在朝廷混饭吃的西洋人郎世宁笔下。有关苗族的历史,清季留下的图文并没能互证,反而相互冲突,这也是今天试图探究苗族历史的人所困惑的:太平之地,何生血光之灾?

    清政府治下122年后,也就是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平衡被打破,朝野矛盾激化,促使时年32岁的张秀眉,也就是官方用语中的“贼酋张臭迷”登上历史舞台呢?最直接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咸丰初年。连续的水、旱、虫灾,使得千里苗疆民不聊生,而官府对此并不敏感,提甲追征,仍不松动,以至于狱满为患。咸丰五年,台拱数千苗民聚集和平请愿,要求改变强征暴敛,这一诉求不但遭到官府拒绝,相反等来的却是残暴的镇压。依照今天苗族老人口口相传,清军甫入苗地,一个寨子一个寨子杀光、烧光,老人、孩子都不放过,所到之处苗人死伤十之八九。这期间,苗人冲入台拱城内,杀死了黄平州知州。至此,朝野和解协商的大门已经彻底关上了。

    那些初入苗地的官兵除了满人,主要是汉人,他们对苗民,特别是生苗的认知完全来自官方的统一口径及其传说。他们被告知,苗地“异族殊方”,特别是生苗多野性,所食皆生物,出入带镖弩,入山行猎,近水捕鱼,生性好斗,遇仇人则生啖其肉。

    把这样的化外蛮夷赶尽杀绝,天朝才能长治久安。这是清廷记述的前往苗地清剿官兵们的共同心愿。歧视、偏见与无知使得官兵们异常残暴,其间的湘勇,黔、川、桂等地地方武装得地理之便,民风之似,本地人修理本地人,比起那些北方入黔的职业军人,还要下得了手。恐惧与拥有官方授予杀死“苗蛮”的合法性,都让他们高度兴奋。在此情形下,千里苗疆,特别是富有血性的生苗情绪也被迅速点燃,族群意识高涨,加之多年来汉族地主得寸进尺,抢占苗民土地、房屋,积怨已久,和平抗议没有出路,最终他们抱团取暖,以暴抗暴。

    而今,那段血腥的历史早已化土为泥,升成苗岭上的缕缕烟尘。

    “点了天灯!”那天晚上,一位苗族干部说这句话时瞬间出现的凄楚表情,令观者动容。在黔东南被俘,继而踏上押往长沙的漫漫长路,今人永远无从了解张秀眉——这位昔日打工仔,后来苗族起义领袖的心理。清廷对苗疆充满偏见、仇恨与恐惧,而张秀眉对于他即将到达的外部世界呢?

    我从黔东南州州府凯里买张慢车票,经镇远、怀化、娄底、湘潭等地,出苗乡奔长沙。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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