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大海上正常航渡,“青岛”舰也要有三分之一官兵值守在战位上。一旦战斗警报拉响,全舰数百名官兵会在一分钟内就位,连炊事员也会丢下锅铲,担任起担架队员、弹药搬运手的角色。
从某种程度上讲,军舰就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庞大机器,水兵们好似一个个小齿轮、螺丝钉,通力协作、密切配合才能使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家伙游弋在大洋上。
“我喜欢这么多人在一块儿的感觉。”海军北海舰队远海训练编队返航途中,下士许永强坐在小马扎上,满脸真诚地说。他是“青岛”舰反舰导弹发射班的一名战士,业余兼任舰上的理发员。
21岁的许永强家在山东东营农村,擅长为战友们理毛寸和平头。“我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他说。
在“青岛”舰上,相当大比例的官兵来自农村。四级军士长肖明的战位在舰艇深处的柴油机舱,这里是“青岛”舰的“心脏”,充满管线、仪器和震耳欲聋的噪音。柴油机的轰鸣约等于把敲击老式打字机的速度加快10倍、声音放大100倍。
“外人听起来刺耳,我们觉得很有节奏感。”这位柴油机班长在这里已经工作了13年。他的老家在湖北黄冈蕲春县,那里是李时珍的故乡,妻儿和父母合住在村里的一幢两层楼房里。
军舰外寒风凛冽,柴油机舱里却热气炙人,满头大汗的肖明说:“很幸运,我们上了中国最好的军舰。”
“青岛”舰是国产第二代导弹驱逐舰,一下水就备受瞩目,它执行过2002年环球航行、亚丁湾护航等重大任务,出访过20多个国家,被称为“外交明星舰”,舰上的官兵都见过大世面。
以城市为驱逐舰、护卫舰命名是中国海军的特色,“青岛”舰的舷号113,它的姊妹舰112舰以“哈尔滨”命名,青岛市则得到了113舰的命名机会。舰上的官兵常会收到青岛市慰问的运动服、剃须刀,青岛啤酒也随着“青岛”舰走遍了世界。
任务不繁重时,舰上会举办联欢会。这些平日里操枪弄炮的官兵文艺表演也不含糊,三五十人就能拿下一台晚会,节目有小品、相声,也有歌曲、舞蹈,官兵们爱唱的歌是“人民海军向前进”和“团结就是力量”。
现在,军营里吃自助餐已经司空见惯,但10多年前,它还是个“新生事物”。在2001年,“青岛”舰率先在全军尝试自助餐,官兵们的早餐甚至是纯西式的,一时引领风潮。因此,“青岛”舰众多奖励中,还有一项“全军先进食堂标兵”荣誉。
在环境恶劣的海上,吃好很关键,军舰上流行的说法是“伙食好能顶半个指导员”。“青岛”舰的炊事员多半是等级厨师,可以轻松做出几十个冷热菜,目前最受欢迎的主菜是红烧排骨。
包包子是“青岛”舰改善生活的方式,馅是猪肉白菜或者木耳火腿鸡蛋,这些喷香流油的大包子,不少人一顿饭吃下三四个。
这艘舰体颀长的052型导弹驱逐舰有大小数百个舱室,全舰有一个广播台,发行一份报纸。每天中午,“青岛”舰水兵广播电台就开始播音,时长20分钟,内容有战舰新闻、好人好事、生活常识。A3纸打印的“青岛”舰快报则是不定期的,发行量只有10多份,但已经坚持出版了近300期。
“青岛”舰还拥有自己的舰歌,它是由官兵集体创作的,歌词中唱道:“和平的阳光洒满披肩”,“年轻的心中自豪无限”。其实,对作战舰艇深入了解后就会明白,水兵的生活距离浪漫很远。
春节期间的西太平洋远航中,18天内演习警报拉响了100多次,官兵们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很多战士只是淡淡地笑笑说:“习惯了。”
就在几年前,洗澡在军舰上还是一种奢侈,不少老兵对海上缺水记忆犹新。如今,“青岛”舰配备了海水淡化装置,这些“造水机”每天可以造水数十吨,充足的淡水供应成为官兵们的开心事之一。
对于一些老水兵来说,多年的训练他们早已适应海上生活,考验他们的是亲情和爱情。“青岛”舰上一位老班长订婚了,女方提出的条件是必须转业。去年“青岛”舰奉命参加亚丁湾护航任务,时间长达半年,老兵不知该如何向未婚妻解释。女孩没有满足“闹一闹”,他出发前,把婚约取消了。
舰上的电工技师鲁海亮个子高高的,说话喜欢打手势。服役第16年时,母亲去世,当兵第20年,父亲亡故,他都不在身边。鲁海亮摆摆手红着眼睛说:“不是唱高调,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吧。”
“青岛”舰上有十多个和鲁海亮一样的高级士官,他们是舰上的第一批舰员,已经服役近20年,被称为“舰艇脊梁”,年轻一代的官兵们从他们身上学习着“以舰为家”的好作风。
但这些老士官却说,一艘舰艇的传统往往是由第一任主官的风格确定的。“青岛”舰的第一任舰长、政委早已转业到地方,但官兵们每年都会去探望,谈起“青岛”舰的新故事,老领导会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青岛”舰上,经常可以看到官兵们在清洗甲板、擦拭装备,他们的口号是“铜发光,铁发亮”。“说实话,打扫自家的客厅都没那么认真。”一位水兵笑着说。“青岛”舰访问过很多国家,一些外军官兵看到一尘不染、没有锈迹的舰体,以为这是艘新舰,实际上它1996年就服役了。
一艘舰艇的正常服役年限是30年,这样算来,“青岛”舰已经“人到中年”。它的身边,更先进的导弹驱逐舰已经下水,航空母舰也已入列,从2008年开始,它经历了三年的中修改装,面貌又焕然一新。
新的重大任务仍然在赋予这艘“功勋舰”。2012年,它率队执行北海舰队首批赴亚丁湾、索马里护航任务。有一天上午,蒙蒙雾气中,几十艘可疑小船高速向被护商船扑来,舰载直升机紧急起飞。
发射爆震弹、闪光弹警告驱离无效后,舰上的重机枪“嗵嗵嗵”低吼着开火了,可疑船只这才落荒而逃。
就在“青岛”舰于亚丁湾护航期间,在国内的军嫂们也联合起来,成立了“护航军嫂互助队”,照顾、慰问那些怀孕、生病的军嫂们,好让官兵们在前方安心执行任务。护航期间,7个“护航宝宝”顺利诞生。
在军舰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分享彼此的好消息,另外的休闲方式是看电视或者下象棋。任务不紧张时,后甲板也是一个好去处,甲板运动会常在那里举行。项目都是自创的,比如矿泉水保龄球、乒乓球拍托橙子跑,奖品就是一块香皂或者一瓶洗发液。
“青岛”舰上最厉害的运动是拔河,“从来没输过”。他们和英美同行也较量过,外军上的都是体重100多公斤的水兵,但照样不是对手。
“去年,支队举办运动会,我们就夺得了拔河第一名。”“青岛”舰副机电长李明宸微笑着说。
生于1981年的李明宸也是一个大龄青年,读研究生时谈了一个女朋友,分配到舰艇上后,他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而一旦进入战位,那里连手机信号也没有了。这段分隔两地的恋情维系了两年最终断了。
李明宸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女孩的选择表示理解,他说:“我很尊敬那些老士官的家属,一个个都是在背后默默地奉献。”
然而,爱情在“青岛”舰上坚强地生长着。舰上的文书陈昆认识了在深圳工作的女孩敬阳,两人很投缘,总有说不完的话。
护航期间,陈昆在亚丁湾收到了女孩从国内托远洋货运公司的商船辗转带来的包裹。打开这份珍贵的礼物,里面的信上清秀的字迹写着:“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这份约定意味着,要忍受长期两地分居、丈夫没有高收入、孩子发烧只能一个人送往医院的生活。但护航回来,他们就订婚了,婚期在2014年。
“她能接受我的一切。”中士陈昆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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