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戈壁望不到边,云彩里挂着昆仑山,镶着银边的尕斯湖呵,湖水中映着宝蓝的天。”诗人李季的一首《柴达木小唱》,写尽了这块高原盆地的浪漫与瑰奇,但亲临其境才发现,这里同时也是一场对生命极限的考验。
冷湖很“冷”。
从海拔1100多米的敦煌一路南行,随着海拔抬升,眼中景色渐渐从瓜果架变成了戈壁滩。记者到达那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几乎寸草不生的戈壁如凸凹的月球表面。当汽车喘着粗气爬过最高海拔2800多米的当金山口时,陡然变猛的西北风,把山峦积雪吹向天际,瞬时,飞雪漫卷、天地莫辨。小石子打在车上不断发出“沙沙”声,手机失去了信号。
陌生,荒茫,缺氧,带着柴达木盆地留给记者的第一印象,经过五个小时的戈壁跋涉,天边终于出现一排房子,冷湖镇到了。
在疆域建制上,冷湖的面积达1.7万平方公里,比上海还大。但这颗荒漠明珠的核心区域只是一条横竖均不超过2.3公里的十字路口,冷湖工委和行委大楼、居民区、加油站、小商店加上中国石油青海分公司冷湖管理处,便是这条团结路上的全部精华,开车10分钟即可转遍。
冷湖一度很清冷。有心人可以从1959年9月的中国版图上找到“冷湖市”这一称谓,但随着青海油田大规模迁至敦煌,1995年初,冷湖三个油田的生产近乎瘫痪,只剩几口油井勉强维持。那时,仅余的几名采油工住着土坯房,全部家当是一口炉子、一张破床和一些锅碗瓢盆。待冷湖石油管理处在废墟上成立时,全年原油产量也只有5200吨,是整个中国石油盘子里的一滴“小油花”。
但在中石油人眼里,冷湖却是“暖”的。
“在冷湖的日子,是我们父母一辈的热血激情岁月。”提起冷湖,很多在上世纪60-70年代出生的石油人感慨万千。他们是冷湖群雄汇集之时,在这个高原小镇上出生的“油二代”。在这个全国条件最艰苦的油田,汇集了从二十个省来的知识青年和部队转业士兵。尽管黄沙漫漫,寒风呼啸,异常干燥缺氧,鼻孔里常结着血痂,但他们都把冷湖当成自己的家园,为原油增产奉献青春。
“那时,我们住过帐篷城,吃过冷冻蔬菜,‘喝’过黄沙,‘烤’过毒日,两小时一趟的班车是跟外界的惟一联系,但大家甘之如饴。”现在中国石油青海油田分公司党委组织部工作的“油二代”小姚回忆。
冷湖在很多中国石油人眼里,还透着亲切和温暖。
“冷湖被视作生命禁区,但对从小在这里生长的石油人来说,特别让人眷恋。”青海油田分公司党委组织部刘志刚回忆,他在冷湖长到15岁,沙漠里的童年简单而纯粹:“比如,冷湖的天很蓝,沙漠里的孩子就看着云彩,想象各种动物的形状。我们爬过学校后的石头山,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有时找到了一口很久以前钻井队打的旧井,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趴在井口,丢块石头下去,听回声。在沙漠深处,常能找到各种奇异、好看的小石头。”
在很多石油人心里:“尽管冷湖自然条件极端艰苦,让人害怕、让人讨厌,但许多在冷湖长大或在冷湖工作过的人,对各种冷湖的消息都非常留意。有的已调到内地的冷湖人生前留下遗嘱,要求死后葬在冷湖。”
石油人与冷湖结下深沉情谊和不解之缘。青海石油局从冷湖撤出时,许多石油人都带走了一捧冷湖的沉砂。因此,当提起为冷湖百姓修建一项饮水工程时,石油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为冷湖做点事,我们打心眼里愿意。”
除了情暖融融,冷湖石油管理处刘毅林书记心中还有另一种暖意:冷湖油田的生产力正在回暖。
1995年,当冷湖石油管理处在废墟上成立时,冷湖生产力一度跌至谷底,三号老油田仅18名职工。“那时大家都惜油如金,油渗出来,大家都用脸盆、铁锹回收。”三号采油队原队长王建华这样回忆冷湖油田的“再出发”。1998年,探明石油地质储量775×104的南八仙油气田被发现,冷湖油田拓出一片新天地。2003年,探明石油地质储量近百万吨的马北油气田在柴达木盆地北缘崛起,“磕头机”在大漠深处安营扎寨,冷湖油田再增“亮点”。
如今,清冽的水汩汩而出,冷湖在焕发生机。
驻扎大漠深处的刘毅林喜欢写诗,他挥笔写下:“谁言大漠春光浅?我谓小镇花正芳。”他认为这两句最适合形容现在的冷湖。
本报记者 王梦婕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