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抒雁:当代著名诗人、作家,代表作《小草在歌唱》,1942年8月18日出生于陕西泾阳,2013年2月14日于北京去世,享年71岁。
雷抒雁原名叫做“雷淑彦”,可这个西北汉子认为“淑彦”两个字不好,有点儿像女人的名字,便自己改为同音字“抒雁”,并延用至今。
作家赵克诚曾经赠予雷抒雁一幅嵌名联: “雷霆歌唱,抒九天壮志, 鸿雁优游,揽百姓仁怀。”
名如其人。雷抒雁“雷霆”的时刻总让人记忆深刻。作家张同吾回忆,2011年的时候与雷抒雁一同参加在北京举办的旧体诗词研讨会,当时这个研讨会也算是诗学上的一次盛会了,除了与会的诗人,有两位部长和两位上将端坐在主席台上,还有几位将军坐在台下头排座位上。
主持人向大家介绍了各位将军和首长,却未介绍与会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雷抒雁登台发言:“我先说几句题外话,今天是什么会?是诗歌会又不是军事会议,介绍那么多将军而不介绍诗人,岂不是喧宾夺主?”
此话一出,真是“一语惊四座”,却当即得到了诸多诗家的赞同。他还主张,不应设主席台,大家围绕圆桌而坐,促膝相谈,更加亲切自然和谐。
还有一次,有诗人在一次诗歌评奖中找他写序,并丢下两万元的“报酬”。当时的雷抒雁正是初评委主任,他当场说:“你的稿子我还未读,写与不写,如何写,还不可知,先得厚酬,让人于心不安了。”随即便断然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或许,也正是他性格当中的直率使然, 才会让他的笔下写出那些饱含热情与力量的诗作。
多数人知晓雷抒雁是从他的成名作《小草在歌唱》开始。那是他在1978年为纪念在“文革”中被残忍迫害致死的烈士张志新而创作的诗。经历了十年浩劫,人们习惯了噤若寒蝉的沉默,他却一举打破了凝滞的寂静,释放出国人内心激烈的情感。
“我恨我自己,竟睡得那样死,像喝过魔鬼的迷魂汤,让辚辚囚车,碾过我僵死的心脏!我是军人,却不能挺身而出,像黄继光,用胸脯筑起一道铜墙!”他在诗中痛心疾首地呐喊。
对于他看不惯的事情,他批评起来无所顾忌。但对于惺惺相惜的同行,虔诚请教的后辈和文学爱好者,他都真诚,亲切地对待。诗歌爱好者王立世在回忆雷抒雁的文章中写道,雷抒雁是一个质朴谦虚低调的人,能够给 接触过他的人以温暖和友谊。
去年4月,接受了切除直肠癌手术后,刚刚当选为中国诗歌学会会长的他还去长治参加了一年一度的中华祈福大会。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旧病复发,他和其他几万人一样,披着雨衣,坐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等待祈福钟声敲响。
“抒雁就在我们中间,雨水落在雨披上,顺着帽檐滴在他清瘦的脸庞上,而他仍然笑意殷殷。”作家峭岩称。
在他后期病重的时候,作协的朋友韩作荣去医院看望他。原本半昏迷的雷抒雁却说了一句:“救命的人来了。”拖着虚弱的身子,他竟然和好友断断续续地聊上了近一个小时。
两只飞鸟划过他病房玻璃窗划定的蓝天,他感慨:“一个锁在病床的人,会把飞翔当成绝代的美丽。”躺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麻醉前短暂的清醒瞬间,他洞察道:“谁也抵挡不住麻醉,当肉体失去疼痛的时候,灵魂里,一片漆黑。”常规的抽血化验,看到自己的血——“这不羁的液体,傲然与我对视”,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万丈豪情:“我愿滴你在酒中与朋友共饮,涂你在剑上冲入敌阵,剩余的,就以笔蘸写成长长的经卷,献给,我的神。”
他身在病榻,却同时“以文字的名义站立在纸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的妻子马利在病床前拉着他的手,为他唱起他家乡的陕西民歌:你要是我的哥哥,你就招一招手。雷抒雁频频招手,平静离去。他用最沉默的方式,表达了对妻子最热烈的爱。
2月21日上午,在追悼会现场,有人送来挽联上书:“大雁去矣声犹在,小草萎兮春又生。”
大厅里一直在播放着《小草在歌唱》这首诗,送行的人们齐声背诵铿锵有力的诗句:“我敢说,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红日,就不会升起在东方!我敢说,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地球也会失去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