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双轨制,是公众深恶痛绝的制度之一,媒体两会前的调查显示,98%的受访者都支持废除这种看得见的不公平制度。你是公务员,我是企业职工,能力相当,行业一样,可因为单位性质不一样,退休后养老金竟有天壤之别。每个人都觉得应该废除双轨制,可一谈改革就容易陷入“无解”的境地,怎么并轨呢?如果让政府部门、事业单位的养老金降到跟企业一样低,肯定不行,既得利益者的阻力太大。如果让企业的退休金跟政府部门、事业单位的一样高,虽然皆大欢喜,可政府财政承受不了。怎么办?似乎无解。
中国很多老大难的问题,难就难在,讨论到最后,都会得出“无解”的悲观答案。讨论改革问题时,人们充满着“无解”的迷惘,笼罩在“无解”的悲观情绪中。比如,一说到建设法治社会,就谈到政治体制改革——但这个层面的改革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这个不改,其他就难动,因为能改的都改了,没改就因为碰到硬骨头改不动了,所以,无解。
小到呼吸新鲜空气,大到破除户籍制度,中国很多社会问题最后都得推到“政改”,一推到这里,似乎就无解了。跟很多代表委员聊起社会问题时,这些为改革献计献策的人,开始还充满乐观,说到最后也会眉头紧锁,表情沉重:唉,这个问题是个死结,无解啊。加上现实改革中很多问题徘徊不前,比如公车改革、事业单位的社保改革,一次次遇到阻力后陷入停滞,加剧着公众“无解”的迷惘。
真的是这样吗?不一定。
是不是既得利益者就不会成为改革者呢?是不是“自己改自己”就必然走向无解?很多人都这样看,但经济学家张维迎并不这么认为。他最近的一次演讲让公众看到了希望:既得利益者是可能变成改革者的。他的论据有三点:其一,理念的力量,人的行为并不完全是由物质利益支配的,人是有理性的,许多伟大的变革都是由观念的变革引起的;其二,既得利益者之间是有博弈的,他们并非铁板一块的一个整体,他们之间的博弈为改革带来了空间;其三,改革是避免革命的最好的办法,宁要微词不要危机,不改革就可能发生暴力革命,这迫使清醒的既得利益者去当改革者。
张维迎在演讲中讲的一个故事很有冲击力:华盛顿总统在1799年去世,去世前他要求他的妻子玛莎去世之后,把他所有的277位奴隶都解放了,但玛莎在第二年就把所有的奴隶都解放了。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想生活在那些盼望我死的人当中。
张维迎的这个观点,对破解弥漫于中国社会“无解的迷惘”很有启发。比如,我们能从湖北省政协常委叶青身上找到例证,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却成了有名的改革者,到统计局副局长位置的第一天就革了自己特权的命,废了自己的公车,此后一直为公车改革鼓与呼。他们的清醒和明智,有理念的信仰,更有深刻的忧患意识——他们把“既得利益”看成一个更长远更公共的利益,他们深知,当有一个社会承受力到了临界点、发生危机,就不是那点儿既得利益的问题了。
既得利益要想成为能够长久地存在、阳光的、不被仇视的利益,既得利益者必须成为改革者!绝不能“一改到自己就改不下去”。
不仅是既得利益者,其实每个人都应该成为改革者,才不至于事事陷入无解。比如说到污染和雾霾,都会把责任推给政府,可像这样的公共问题,每个人都应该成为改革者,意识到自己的环保责任,少放烟花鞭炮,少开车,节制自己的欲望,从自己做起,污染才不会成为一个无解的问题。
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