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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一则前中国男篮队长黄频捷为救助球迷卖金牌的消息，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作为上世纪70年代中国男篮连续获得亚洲冠军时的国家队队长，黄频捷的名字对于现在年龄在50岁以上的人来说，应该不会陌生。1999年，黄频捷还曾入选新中国篮球50杰。但这样一位中国体育界的功勋人物，难道也落到了卖金牌的地步？
3月21日下午，记者来到黄频捷位于北京天通苑附近的家中采访。“我确实没有能力去救助老姚，才想到了卖金牌的办法。但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的金牌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包括我自己在内，不少篮球界人士都为老姚捐了钱，总数大约6万元。”黄频捷开门见山地把情况告诉了记者。
66岁的黄频捷现在每个月拿着2000多元的退休金，在北京，这样的收入虽不至于让他的生活陷入困境，但也只能是粗茶淡饭，更谈不上为重病在床的球迷老姚一下子拿出几十万元的救命钱。
黄频捷一家原本住在北京市区，那是当年单位分的一套5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因无力购买新房，又希望能住得宽敞些，几年前，黄频捷卖掉了市区的老房子，搬到了郊区。黄频捷昔日的不少队友都是以这种方式改善居住条件，因此，老队友们如今基本上都住在顺义、昌平等郊区县。
这次卖金牌虽说是为了救助一个球迷，但黄频捷也担心外界误会自己哭穷。他说，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宽裕，但从来没有抱怨生活，也从来没想过对国家有任何不满。“我是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那是一个纯奉献的年代，在物质方面，个人的想法和要求很少，我们这一代人，至今也是这样。”黄频捷表示。
但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个结。
话还要从北京男篮去年夺得联赛总冠军说起。2012年3月，北京男篮首次夺得联赛总冠军，这是北京体育界、篮球界的一大喜事，但像黄频捷这样的北京男篮老人，却没有机会分享喜庆的气氛，当时，除了北京电视台邀请黄频捷等北京男篮的老人参加了一期庆祝节目外，再没有任何球队的活动与他们有关。“北京男篮参加联赛十几年终于拿到一次冠军，但在更长的时间里，北京男篮却是全国比赛的常胜将军。对那段历史和相关的人，为什么北京男篮很少提及，是已经都遗忘了吗？”黄频捷不解。
上世纪70年代，作为由北京男篮为国家队输送的队员，黄频捷以队长的身份带队获得过3次亚锦赛冠军和1次亚运会冠军，堪称当时中国男篮的头号明星。这本应是北京男篮值得骄傲的历史，如今，却很少有年轻队员知晓。
现在，黄频捷偶尔有机会与北京男篮或其他队伍的现役队员接触，几乎没有队员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竟然是当年中国男篮攻防体系的组织核心，也很少有人对老人表示出最起码的尊重和敬意。在黄频捷发起为球迷老姚卖金牌的活动后，不少网友在微博上给他留言，看得出来，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网友了解或希望了解上世纪70年代中国男篮和黄频捷的历史。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黄频捷和他的老队友们为亲临现场看一场奥运会的篮球比赛而四处求票，却没有任何部门想到为他们这些中国篮坛的老人做点什么。显然，对历史的遗忘不只存在于现今的年轻运动员身上，这是一个社会现象。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NBA球星成为很多中国球员的偶像，对NBA的报道成了很多球迷的最大兴趣所在。2012年北京男篮夺冠后，五棵松体育中心外树立起外援马布里的铜像。“我知道，马布里对北京男篮夺冠非常重要，他也深受球迷的喜爱，但我还是不明白，我们有必要把他抬到为他竖铜像的高度吗？！我们自己曾经有过那么多优秀的队员，比如姚明、刘玉栋等，也没有给他们竖过铜像啊？”黄频捷表示，“作为北京男篮和中国男篮曾经的一员，我为我们对自己历史的不尊重而痛心。”
在黄频捷看来，中国体育对自己历史的忘却会让年轻一代运动员失去信仰。
“现在的运动员和教练员赶上了好时代，联赛的职业化，使他们的收入和待遇得到大幅度提高，这是我们那一代人没有赶上的。”黄频捷表示，“改革开放之前，我们这些运动员完全是报着为国争光的信念从事竞技体育，现在，激励运动员的最主要的手段又是什么？不能说现在的运动员都是为了金钱和利益才拼搏在赛场上，但如果只是依靠物质诱惑作为激励运动员的力量，他们能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动力吗？肯定不会的，对于一个人来说，只有精神层面的激励才是最强大的。”
改革开放给中国竞技体育带来了发展机遇，也带来了“拜金主义”的新问题。尊重历史对于新时期的中国竞技体育来说，有助于重建信仰，但眼下却又是极度欠缺的一项工作。
1991年，因为北京男女篮整体卖给了首钢，黄频捷离开了教练岗位。此后，黄频捷曾担任过青少年篮球夏令营的教练，在黄频捷的课堂上，第一课永远是教孩子们怎样做人。
“参加夏令营的孩子，要么是为了减肥，要么是为了学习篮球技术，但我们不要把篮球简单地看成是一项体育运动，我记得有句话叫做‘未曾学艺先做人’，一个人篮球技术再高，也无法弥补个人素质低下的缺陷。”
“我是如何教夏令营的第一课？我教孩子们学习中国篮坛的‘双风’，即姚明彬彬有礼的风度和刘玉栋拼搏的风格。我还教孩子们孝敬父母、远离毒品。这些内容都是我经过对孩子们的初步了解，发现问题后想到的。”
如果说，让孩子们先学会做人是篮球课堂的素质教育，那么，中国竞技体育现在也需要这种素质教育。黄频捷表示，“这种素质教育就从尊重历史开始，让每一个年轻运动员认识、了解和尊重中国体育的历史，并因此受到激励。往小了说，这是为了帮助运动员更好地成长，往大了说，这关系着中国体育文化的传承。”
本报北京3月24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