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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3月29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管你喜欢不喜欢

堵力文 《 中国青年报 》( 2013年03月29日   12 版)

    彝族姑娘唱敬酒歌欢迎远方的客人

    李建泉摄

    在云南碰到了最蛮横的劝酒者。6个穿着彩色衣裙的彝族姑娘,眼光剔透着,将客人团团围住,亮着脆生生的嗓子就唱:阿老表端酒喝,阿表妹端酒喝。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阿表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喜欢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据说,这是一首彝族民歌。云南少数民族离城市路途不远,可人就不一样。在昆明吧,女孩子一个个说话婉转如水,一句话能说出七八层意思。可到了村寨就不同了,在她们青涩单纯的容颜下,藏着彪悍霸气的内心。就是,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北京来人,恁是个在女子堆里牙尖齿利左右逢源的侃爷,也抵挡不了这份扑面的率真和强悍呀,于是变得憨厚、羞涩,然后一仰脖把酒干了。

    都说美女秀色可以羞花闭月,其实声音更具杀伤力。那脆灵灵的声音,早如一阵风吹过竹林,把满桌人弄得心旌摇荡,连我这不喝酒的女子也不等人劝,兀自干了一杯。这酒味道绵软,有股淡淡的花香。不错呀,等我再仔细看杯中之物,原来是澄澈的淡绿色,就像刚才女子歌声携来的竹叶化开成酒一般。

    是竹叶青吗?

    当地人立刻表现了对我的不满,你难道没听过写《滇南本草》的兰茂吗?

    无知的小女子现在被普及了知识,明朝时候,杨林城南有一座城隍庙,庙中的地上原有一块巨大而又平滑的花石头。兰茂又一次喝醉了,躺在这块似有40多朵牡丹花镶嵌其间的花石头上睡着了。醒后他竟酿出一种酒味特别醇厚又能滋补身体的美酒——“杨林肥酒”。

    “是仙人指点的。” 朋友重重的强调。那为什么酒名中间要有个肥字呢?酒虽是酒,但老中医泡的酒到底不一样。里面有党参、圆肉、大枣、陈皮、丁香等十多味中药,还能健胃、滋脾、润肺、生津、补中益气、增强心机功能、促进新陈代谢等等。肥,是多的意思。

    既然往日在北京喝的都是毒酒——喝完以后伤胃伤肝伤肾,今天喝了,爽了,还能养生,大家高兴,不觉就喝多了。谈到北京的工作,酒桌上一哥们儿忽然感叹自己命不好,说手下两个处长都是女的,再下面是一群娘子军。哎,不好管理!你看看人家,等级分明、指挥若定,谁也不会爬到领导头上去。你在几十朵牡丹丛里,多少人嫉妒?大家都来安慰。他抱怨说,女下属太爱耍赖,总喜欢突破规矩,破坏你的原则。

    我问他,这些女人有共同特点吗?他说,工作超认真,心眼小如针。我便给他出了个谜语:“横眉群山千秋雪,笑吟长空万里风”形容的是什么?大家有说画卷的,有说风光的,但最后都摇头。我揭出谜底,这是在形容葱爆海参!人家饭店老板的智慧。恍然大悟后是哄堂大笑,都说在北京吃饭经常碰到那么矫情的事儿。点个菜吧,那么拿腔作势,弄的人酸软无力,很快被狠宰一刀,白花花的银子瞬间没了。

    我说,这种事一点儿不稀奇,今天万事都讲究“包装”两个字。海参算是好东西,就是给一盘萝卜写首绝句,也不稀奇。职业女性么,哪个不是千娇百媚?有些人细腻优雅,城府深,目的性强;有些人手起刀落,处处直奔主题;有些人清丽可人,爱跟领导撒娇耍赖。如果你那几个女下属跟你耍赖,你就将她们当作面前这6个彝族姑娘,清爽宜人也彪悍逼人,工作当前,将你团团围住,多大的福气!更何况人家工作挺卖力,相当于给你灌的是杨林肥酒,健胃、滋脾、润肺、生津——又不是穿肠毒药。她们的娇叱你当民歌听,心情自然就好了。

    想想某些女子坐在你阔大的沙发里,扭捏作态,巴结你赞美你,任你宰割。无非就喜欢你手中权柄,把自己的那点欲望拧成一段葱爆海参,不是在嘲笑你卓绝的智商吗?

    我们的生活已经够多烦恼了,你何必下功夫将包裹了金缕玉衣的葱爆海参一层层剥出来,还不如被一群千姿百态的牡丹围着,拿着各种审批报表,对着你唱“喜欢呢也要签,不喜欢也要签。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签”,你签也好,不签也好,生活都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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