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的大热,让原作者和编剧流潋紫也随之大红大紫。不过,在一开始写作时,流潋紫从未想过这部作品会被出成书,更没想过会变成剧本。
到现在,她也认为写作是可写可不写的事情,而做一个初中语文老师,才是自己要一直坚持的事业。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父母也只是把《甄嬛传》当成一部普通的电视剧来看。“读小学、中学时,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现在,我在同事眼中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师,我就应该以一种普通的方式存在。”
历史比我的小说更精彩
流潋紫从小就爱读书,“沉溺诗词、武侠、言情,尤爱野史”。
在浙江省湖州市的一个小镇长大,家里的小房间堆满了书,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窝在里面看书;家里的书不够看了,她就去书店待上一整天;每年的生日,父母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的要求总是买书。
在流潋紫的成长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坐在巷子口的石板上,在穿堂风里看书的情景。有时候,父母看见她看书入迷,就把饭菜端出来,她坐在小巷里一边看书,一边吃饭。
小学四五年级时,她读到了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书《红楼梦》。本来是电视上在热播,她找书来看,从此就“陷进去了”,读了十几遍。
《红楼梦》成为她“文学路上的启蒙之作”,“除了爱情,对里面描述的吃食、家具、摆设、服饰都印象深刻。”她更坦言,所谓的“甄嬛体”,其实就是红楼看多了,潜移默化地受到“红楼体”的影响。
除了文学,她还酷爱读历史。钻进《二十四史》后,她发现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历史都是为男人写的,中国的正史都偏向描述帝王将相,女性的存在特别单薄,往往只有一个冰冷的名字。
她偏爱唐代,就因为那时“女性的政治地位和情感自由度都比较高,受到的约束少”。到了宋代以后,女人就开始被迫缠足了。
“面对这种简短,我就想它的背后一定隐藏着非常多的故事。所以我特别想去写一些生存在逆境之中、特殊环境之中的普通女人。我写的这些小说,不是说要告诉别人古代是多么美好,而是告诉人们在那样的环境下,每个人生存得都非常艰辛。”流潋紫说。
《甄嬛传》以描述残酷宫斗著称,流潋紫却觉得,历史上的真实故事,远比小说和电视剧更加精彩:武则天是唐太宗的妻子,后来又成了他儿子的妻子;南北朝时期,兄弟父子疯狂地自相残杀,北齐开国皇帝高洋一次怒从中来,斩了自己宠爱的妃子薛氏,将她的尸体解剖,骨架做成琵琶,后来又清醒过来,抱着人头说“佳人难再得”。
“读到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一般小说都很少写成这样。更何况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大多数还都是被美化过的。在写小说的时候,都想不出这样的情节。”流潋紫说。
就是想做一个和她不一样的老师
“我一直都是一个偏科生。”流潋紫说,自己的数学一直不好,不是因为天赋不够,而是源于小学三年级时的一次“惨痛”经历。
在小学时,流潋紫其实最喜欢的是数学而不是语文,数学总是考满分。结果,三年级时遇到一个数学老师,由于长辈之间的矛盾,总是故意为难她。上课时,做笔记用的圆珠笔颜色不对,老太太就会走过去,抓起教鞭打她的手心,或者让她站在讲台上,责骂她有多么笨。到后来,流潋紫产生了心理阴影,特别害怕数学课。她也不敢告诉父母,为了减少挨打的次数,“只要看到她走过来,我就会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那时,语文老师经常安慰她,她的兴趣就立刻从数学转移到了语文上,从此对数学完全丧失了兴趣,“怎么学也学不好”。然而,一直是乖乖女的她,明知道这门课学不好,但还是拼命去学,屡败屡战。
与那位数学老师有关的痛苦回忆,成为她选择职业的直接诱因,因为她体会到,一个老师可能会对一个孩子的人生和兴趣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应该给学生正面的引导,而不是打击他们的兴趣爱好。
“就是想做一个和她不一样的老师,所以就上了师范大学,一直很坚定地要当老师。”流潋紫说,自己一直是一个被动的人,比如爱读文言文是因为“太懒”,觉得文言文的字少,读起来方便;她还懒得做计划,因为很多东西都在变化,都是随遇而安。而“唯一主动要做的事情”,就是当老师。
写作是可写可不写的事情
这段与数学老师作斗争的经历,使得她现在批评学生时也会特别注意,不要影响到学生的自尊心。在指导学生时,“会告诉我的学生应该去看哪方面的书,做哪方面的题,给一些具体的指导,我不希望他们如同以前的我,很茫然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次次接受失败。”
在遇到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偏科的学生时,她会主动提醒家长要训练孩子某一方面的能力,或者和那门课的老师沟通,让老师多给学生一些关注。“要尽量避免他们像我一样,出现无法调和的矛盾。”
在杭州市江南实验学校,流潋紫不是作家和编剧,而是受学生欢迎的吴雪岚老师。在学校时,她最反感别人提到自己的作者和编剧身份,上课时也对纪律要求严格,绝对不允许学生提起与《甄嬛传》有关的事,因为她不喜欢“学生因为这些事情而混淆了我的身份,不把我当作一个老师”。刚上班第一年,她还在自己的课上没收过学生看的《甄嬛传》。当时,那名学生看的是刚刚出版的第四本,由于出版社提前了出版日期,连她都不知道这本已经出版了。
下课时间,她和学生则是好朋友,还是文学社的指导老师,会请校外的作家来和社员交流。在《甄嬛传》拍摄时,她还会带学生去横店片场看看拍摄的过程。与他人想象不同的是,她并不会教给学生什么写作的“秘笈”。她坚持“写作不是学出来的,也没有什么窍门,必须要多读书,要靠积累和勤奋。如果按照条条框框来写,就成八股文了。”
对她来说,写作只是“可写可不写的事情”。读大学时她开始写博客,2005年开始尝试写一些短篇小说投稿,2006年,第一次靠一篇《鸭架粥》获得了第一笔稿费。“稿费只有两三百块钱,却很是高兴。当时的感受是,希望自己能像张爱玲、亦舒那样以才华供养自己,也可以活得很随性和潇洒。”流潋紫的笔名也是那时候取的,这是一款唇膏的名字。
而当老师,是“一直由衷地喜欢的事业”。不过,两种身份也会偶有穿插,互相影响。在电视剧《甄嬛传》里,她有两次引用《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就是因为当时正好在编初三的考卷,找古文资料时,就顺手把这个段子写到了剧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