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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7月0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黄冈中学为何辉煌难续(二)

贫困地区扛不起教育强市的大旗

本报记者 陈竹 《 中国青年报 》( 2013年07月09日   03 版)

    CFP供图(资料图片)

    在黄冈,有两种现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经济上的极度落后和对教育的极度重视。

    就在今年年初,一部青春偶像电影《全城高考》上映,电影的拍摄地就是黄冈中学。“我没看过这部电影,但这个片名,用来形容黄冈这个城市太贴切了。”黄冈师范学院教授袁小鹏说。

    位于大别山区的黄冈市,GDP一直在湖北省处于下游水平,其下辖的9个县级行政区中,有5个是国家级贫困县。政府缺钱,教育行政部门缺钱,学校也缺钱,使得教育的发展常常陷入死胡同:任何项目的投入都需要地方配套一部分资金,黄冈的地方财政却捉襟见肘。用当地一位教育行政部门官员的话说,“没有人不重视教育,但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经费缺乏导致外出参加奥赛培训吃紧

    在黄冈中学(以下简称黄高)的一些教师看来,学生奥赛成绩的下滑,除了与优质生源的流失有关,也与经费的缺乏不无关系。

    作为竞赛教练,曾献智最发愁的就是培训经费。由于奥赛涉及的多是大学本科及以上的内容,如果不到高校进行培训,很难取得好成绩。奥赛分为理论考试和实验考试。在实验考试上,对培训的需求体现得尤为迫切。虽然黄高有专门的竞赛实验室,器材也不少,但仍然无法购置一些大学的实验器材。即便购置了器材,教学水平和手段也不一定跟得上。

    每年,湖北省竞赛委员会和一些培训机构都会组织相应学科的竞赛培训。因为黄冈本地只有一所本科院校——黄冈师范学院,是一所二本院校,要培训只能去外地。培训大多在中国科大、浙大等高校举行,距离近一点的也是位于武汉的武汉大学、华中科大、华中师大等高校。

    要去外地,就面临着培训费、交通费、住宿费的考验。据一位学科老师估计,黄高每年投在单科竞赛上的经费要10万元左右,4门课加起来至少要三四十万元。这笔钱也只能供学生每学年参加一次培训。其中,培训费用由学校负担一半,另一半要由学生自己承担。20天的培训费用一般在4000元左右,再加上吃饭、住宿,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徐辉曾经担任物理竞赛教练。他认为,与武汉市的几所重点中学比较,黄高的学生理论成绩并不差,但实验技能不足的问题相对突出。这是因为武汉的中学利用地理和经济条件的优势,可以经常组织学生去大学实验室参加训练,并且大力更新实验设备和设施,而黄高没有这个条件。

    教辅的收入没有进学校的腰包

    一套名为《黄冈小状元》的辅导书,正在北京的学生家长中卖得火热;在全国各地,《黄冈密卷》、《黄冈兵法》等教辅材料的销售也长盛不衰。这些打着黄冈旗号的教辅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它们都来自黄高,黄高也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利润。

    教辅材料曾经是黄冈的“三大法宝”之一。然而,黄高的几任校长都曾公开辟谣:“黄冈密卷”不是黄高产,并称学校的老师从来不编写或者极少编写教辅材料,黄高并未从这些教辅材料中获得外界想象的收入。

    2004年,夏浩从黄高毕业,进入清华大学学习。同学得知他是黄高的毕业生时都会说:“你们学校出的书可真多啊,高三时都快把我给累死了,回去叫你们老师少出一点!”每当这时,夏浩总是要“第几百次地”回答说:我们学校真正出的书只有几套,其他都是别人借着学校的名声出的。

    黄高前任校长陈鼎常曾为此不遗余力地“打假”。他多次强调,黄高官方出的辅导书只有机械工业出版社的《黄冈中学考试卷》和《黄冈中学作业本》,其余所有挂名黄高的资料都是冒牌货。

    目前,在外面卖的最红火的《黄冈密卷》,实际上是由华中师范大学考试研究院院长王后雄主编的。王后雄是黄冈人,毕业于黄冈师范学校(现黄冈师范学院),曾是黄冈市下辖的黄州市一中(现团风中学)的教师。王后雄集结了一批黄冈籍的教师从事“密卷”的编写,这些教师绝大多数并非出自黄高。

    在同类教辅中,这些“密卷”、“兵法”的发行量长期处于数一数二的水平,获得的利润层层分摊给了出版社、经销商、主编和参与编辑的教师,黄高或教育行政部门却得不到任何利益。一位曾参与编辑辅导材料的教师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教师能够获得的报酬也很少,绝大部分利润被书商赚走了。

    面对黄高几任校长的打假,王后雄本人却觉得自己是为黄冈教育做了件好事:“在全国教辅的竞争力上,曾有‘北海淀’‘南黄冈’的说法,足见黄冈教辅的影响力。北京海淀区舍得大投入搞教辅,湖北为什么不能抓?黄冈系列教辅应该当成湖北省一个重点文化品牌来抓。”

    “黄冈式教学”不再是创收的源泉

    几名黄冈市教育行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和学校的教师也都对记者感叹,黄冈教辅没能来得及打响官方品牌,从而错过了发展机会。不仅如此,教师个人借“黄冈神话”创收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10年前,“黄冈神话”名声在外时,有很多出版社、培训机构来找黄冈的教研员和教师编写教辅材料、去外地讲课和做报告,这几年则渐渐少了。

    根据当地教育工作者和教师的说法,归纳创收机会变少的原因:一是2002年以后,各省份逐渐开始高考自主命题,黄冈教辅不再适应各个省的命题要求;二是2004年后,各省分批开始“新课标”改革,湖北省未能及时跟上,也使得黄冈教辅的价值式微。

    在“全国卷”时代,黄高的教师中有不少都会被选做高考的命题人和阅卷人,学校也一度允许高三年级组通过对外发售内部试卷创收,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教师的福利待遇问题。而随着高考自主命题的省份越来越多,黄冈的“密卷”、“宝典”不再具有普遍价值,一些征订考卷大省的订量显著下降。

    另一方面,其他省份进行的“新课标”改革,使得旧的“黄冈式”知识体系和教学方法难以适应要求,黄冈教辅遭遇冷落。2009年,湖北省才作为第六批省份进入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此前,全国已有5批共19个省份先后开始课程改革。2007年,就有山东媒体报道说,《黄冈密卷》在当地“失宠”,原因即是黄冈试题已经无法满足山东考生对新教材的掌握和应用。

    2008年,黄冈师范学院教授袁小鹏在研究“黄高神话”时,找到了时任黄冈市教育科学院院长董德松和特级教师黄干生。当时,董德松就谈到,在历次教育改革的实验中,湖北总是不居前、不落后,但在“新课改”中却落后了。在“新课改”的要求面前,黄冈的教育面临着多方面的不适应,其中,教师在学科和知识结构上的不适应显得尤为突出。

    “过去,黄冈的教育是全国的领头羊,我们经常被请到全国去介绍经验、讲学;现在不行了,很多省市区都已实行了新课改,你讲的那一套已经没有多少人听了,相反,我们要去请人家来介绍经验、讲学。”黄干生说。

    负债导致生源质量和教师待遇下滑

    如果要问黄高最缺什么?整个黄冈教育最缺什么?几乎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钱。

    以地方“两费”(教育附加费、地方教育附加费)来做比较:2009年,朱正国任黄冈市教育局计财科科长时,黄冈市一年的“两费”才800万元。经过几年的增长,2012年翻了几番之后也只达到3500万元。“两费”由地方税收开支,因此也与各地的经济发展状况成正比。对比省内其他城市,武汉市的“两费”早在几年前就突破了10亿元,位于鄂西的宜昌市也在2亿元以上。

    在黄冈,学校负债是普遍现象。黄冈市教育局局长王建学说,经过撤并之后,黄冈市现有72所高中,债务总额达95亿元。

    黄高的不少教师都觉得,历史上的两次规模扩张给学校背上的债务,是限制学校发展的一大原因。上世纪90年代末,黄高花800多万元买下了老校区附近的50亩造纸厂,4年后又将这块地卖掉;2004年,重新在城东新区建设新校区,新校区共投入3.5亿元,学校因此背上了1亿多元的债务,每年的利息在600万元以上,收入只勉强够还利息,无力偿付本金。

    “这就造成两个结果,一是不得不扩大招收择校生的比例;二是教师待遇上不去。”王建学说。扩大招收择校生的名额,使得生源整体质量在下滑;而教师待遇上不去,造成的就是骨干教师的流失。

    在新校区建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黄高教师工资条上的数字几乎是静止的。这种情况到2011年才有所改善,王建学记得,2011年3月,现任黄冈市委书记、时任市长的刘雪荣将他和新上任的黄高校长刘祥找去说:“一定要让黄高轻装上阵。”从去年到今年,黄冈市政府先后两次拿出5000万元替学校化债,并解决了100个教师的编制问题。随后,教师待遇才有所提高,教室也终于装上了空调和电子白板。

    “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投入,我们要尽最大的力量,争取最大的投入,也要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王建学说,“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培养一个好的氛围,让教师能够安心在本地教书。”

    如今,黄高的骨干教师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已经比黄州城区的平均工资高了许多,但与大城市的工资水平相比,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这么多年来,黄高确实受了一些‘内伤’,包括搬迁新校区的影响,也有一些管理上的问题。”刘祥说,“我们需要养精蓄锐。”

    “黄冈神话”的秘诀曾经被形容为“三苦”——“学生苦读,教师苦教,家长苦帮。”袁小鹏说,“三苦”模式如今越来越走不通了。“过去说穷文富武,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拼苦力、死读书,不需要借助外在的条件设施,也不需要眼界的扩充,读好书就够了,但现在就不行了。”

    在湖北省的另一个“穷文富武”的典范——钟祥,不久前发生了一起围攻高考监考老师事件。不少钟祥本地人都辩护道:凭什么武汉有那么好的教育条件,钟祥人就只能做建筑民工?钟祥最好的特级教师纷纷调去武汉,最好的屏蔽仪、最严格的监考老师从武汉调来,这样公平吗?

    “近几年,说要减轻学生负担,我感觉负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农村学生的条件越来越差,机会越来越少。”59岁的黄高特级教师王宪生这样觉得,“基础教育已经逐渐摆脱了农村包围城市的局面,开始进入城市引领农村的阶段。现在都在说中国梦,我的中国梦就是教育能够实现公平,我一辈子都在期待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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