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各级各类学校都把生源质量视为办学生命线,使出浑身解数疯狂争抢优秀学生的今天,在社会、学校、教师把更多的关注、关爱投给了好学生的环境里,那些成绩平平的普通学生,那些所谓的“差生”、“问题孩子”前途在哪里?
庆幸的是,在我们周围还有一群这样的教师,他们秉承了“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用自己的爱心、耐心、细心,去关怀和温暖那些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和问题、但又格外敏感和脆弱的孩子,给他们带来阳光,帮他们实现人生的逆转。
教育的最大魅力,不是锦上添花,让好的更好,而是雪中送炭,把顽石打磨成宝玉。
在这个教师节,让我们向这些致力于打磨顽石的教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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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年的班主任林仁刚:
给学生比女儿更多的耐心和包容
本报记者 邱晨辉
在某个中学的贴吧里,如果有以某个教师名字命名的主题帖,其内容很可能触目惊心。但在包头二中以林仁刚为名的帖子里,却是一片称赞声,有的学生甚至还把这位老师的“经典语录”一条一条晒出来,供网友们“检验”——“数学就美在它的严谨”、“我越来越喜欢咱们班女生了”……
林仁刚,一个临近退休的女教师。33年的班主任经历,她被称作“班主任专业户”,同事们说,她对学生最常干的事就是以德报怨。
这样的印象,从林仁刚担任班主任起就给他人留下了。
那一年,林仁刚半路接手一个初二班,班里有一个“令家长头疼、老师反感、同学讨厌”的男生,所有老师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果不其然,林仁刚来到班里的第一节课,就见识了这个男生的“厉害”——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没有书,也没有笔。
林仁刚走过去:“把数学书拿出来。”
“没带。”说完,男生接着睡了过去。
林仁刚只说了句:“忘了没关系,但下节课别忘了。”
不出所料,第二节课,男生仍没带,并给出新的理由,“丢了”。
“没关系,丢书也是常事,我有多余的数学书,下次带来送给你。”第三天,林仁刚将包好书皮、写着男生名字的数学书放在他的桌子上。
男生站起来,拿起书,头垂了下来。此后,男生开始做起笔记了。前任老师说,他从来不交作业,更不要说按时按量了,但在林仁刚的课上,他开始写作业了,在他的谈心本中,林仁刚还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一颗伤痕累累的坚硬冰冷的心在复苏”。
如今回忆起来,林仁刚说不上来当时哪来那么大的“淡定”,要是和女儿,她估计早就发了火。
教师节到了,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15年前的这一天。林仁刚收到了一位父母离异的学生的信,信里写道:在我那些孤苦的日子里,我真的无望过,然而,是您一次次从游戏厅里把我拽出来,是您一次次把我从街头找回来,是您一次次的关爱使我落魄的心找到归宿。那次,在您家中为我过生日,还请了班中我要好的同学……倘若没有您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不知道路在何方!
这就是为人师者最大的欣慰了。林仁刚说,她庆幸自己当年没放弃这孩子,事实上,她也从没想过要放弃哪一个,“没什么融化不了的心,自己多一份责任和爱心,社会和家庭就多一份平安,孩子就多一份希望。”
“老顽童”陶勑恒:
决不“消费”学生的秘密
本报记者 陈竹
“我看你们宣传的模范好像都没有自己的生活,这样看来我不是模范。”陶勑恒说,“我活得好好的,虽然忙,但也会调整生活。如果自己都不会调整,怎么去帮助别人调整生活呢?”
的确,30多年来,陶老师的工作就是帮别人调整生活。“有郁闷,有烦恼,陶老师热线帮你忙”,南京的中小学生和家长人人知晓。从1992年创办“中学生谈心电话”起,陶老师热线接听了12万个电话。
63岁的陶老师现在是南京晓庄学院心理健康教育与研究中心主任,头发全白了,还常常把“悲催”、“纠结”挂在嘴边上,学生们叫他“恒恒”、“老顽童”。他说,自己都不学会网络用语,怎么和他们沟通?他注册了微信,亲身体验做“拇指族”,才知道他们为什么面对面坐着,却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陶老师却说,自己从未真的理解过孩子们。“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们永远走不进去。只有把自己当成客人,保有一份好奇心,你才能接近他们。”
他走近孩子的秘诀,就是不拿主流社会的、成人的标准去衡量孩子。他还劝父母,要和孩子站在一边,“家应该是听取孩子抱怨,给孩子抚慰和支持的地方。”
在他看来,所谓的“引导”和“教育”,最应该做的反而是给孩子们空间。但他也感叹,社会上规定了太多未成年人不能进入的区域,不能接触的东西,“却没有告诉他们放学应该去哪儿,上网应该看什么。”
陶老师从未想到,21年前的那部电话会发展到如今的3000平方米工作站,有20个专职工作人员,100名志愿者。他反复问自己,怎么就做成这样了?后来得出结论,“还真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恰巧大家在慢慢重视心理健康问题。”
他是老三届,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心理咨询师,但遇到有的个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求助者,有的孩子初中就立志要做厨师,做裁缝,不想读高中,但现实社会给这些走非主流道路的人机会太少了,孩子能承受得了吗?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促进沟通的人,“要把位置摆正,并不是他们的事情到了我这里就解决了。”采访过他的记者都知道,陶老师从来不喜欢讲故事、举事例,每个向陶老师求助过的孩子,都和他共享着一份秘密。“我觉得不能消费来访者。”他如是说。
心里藏着许多秘密的陶老师每天写日记,和自己对话。“人渴望交往,就是因为本质上是孤独的。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去,我也是这样。”
“一心多用”原子朝:
只有一个娃也要教下去
本报记者 邱晨辉
如果要用教学生的数量来衡量一个教师的话,老原一定是不称职的。2009年,他手里还拽着12个学生,2010年就成了10个,2011年8个,2012年6个,9月开学后,就只剩4个了。
老原所在的山西省平顺县虹梯关中心校西辿小学,坐落在太行山巅。57岁的原子朝是学校唯一的教师,也是校长。1996年,老原转为公办教师,调到这里执教。那时,他最讶异的正是这里的学生数量,整个学校一共就30多个学生。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至学前班,大到五年级。老原把6个年级分成两拨,高年级学生面朝西,低年级学生面朝东。给一年级讲5分钟,布置作业,换一头讲三年级的课,然后再回来给二年级讲,然后轮到四年级……后来,有人和老原开玩笑说,如果他会下围棋,按他这“一心多用”的能耐,一定是个高手!
那时,西辿小学的大门还是铁皮包着的,屋里的墙壁被柴火熏得黑黑的,一到冬天,孩子们只能围着柴火看书……即便如此,全村却没有一个适龄儿童辍学。
离学校最远的学生到校需1小时,还得爬坡越坎。老原便到半路去接他们,放学了,留下孩子们与他一起吃饭。为了孩子们,老原还学会了打针、输液、给孩子理发。
1998年,石崖山半山腰建了所寄宿制学校,四年级以上的孩子可以到那里上学,从此,西辿小学的孩子渐渐减少。
学生少了,老原就会感到孤单。太阳落山后,村子里一片黑寂,除了批改作业和备课,几乎无事可做的老原只能躺在办公室的床上,默数时间一秒秒地爬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直到2006年,山西省给贫困乡村学校配备了电视,老原的夜晚才有了亮光。
“老伴儿恨我上山,她说人家都上来两三年就到山下去了,你咋还不下山呢?”原子朝却很执拗,“我不走,这里就算只有一个娃娃,我也能教下去。”
事实上,老原早就算好了,“今年村里有两个4岁的、5岁的,还有几个更小的,学前班肯定有人来上。”
老原说,他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到学生走出大山。而他本人,则“无所谓”。
贵州好人杨昌洪:
让“坏孩子”“怪孩子”赖着自己
本报记者 樊未晨
新学期刚开始,100多个带着各种问题的新生涌进了校园,杨昌洪跟自己的团队说:“跟几十个、几百个孩子的未来比,什么困难都不重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最后一个孩子离开,才是我们下岗的时候。”
在贵州省修文县小山坝的这所学校,12名教职工看护着400多个父母和老师眼中曾经的“坏孩子”和“怪孩子”。它着着实实是所“破”学校,办校9年来历经了5次搬迁;办学到第8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独立的办学资质,有了一个暂时固定下来的校址;2011年6月,该校对新生的一项统计显示,入校前有过不良行为的占35%,因为成绩差、表达能力差、家庭贫困而有严重自卑心理的占50%。这一统计结果大体代表了学校历年的生源情况。
然而就是这样一所没有固定校址的漂流学校,这群曾经打架斗殴、纹身抽烟、内心冷漠的学生,在每一次学校搬迁过程中,都不离不弃,一路跟随着年轻的校长;几年来,从这里毕业的学生有的考入了本科军事院校,有的被公办职业学校聘去当了教官,有的在司法、保安、城管等部门成为正式的工作人员,相当一部分学生走进了人民解放军的行列……
是什么让这样的孩子能死心塌地跟随着一个老师、一所学校,又最终因这个老师和这个学校让自己完全变了个样儿?
“这样的孩子内心比别人更柔软。”杨昌洪说起这些孩子就很动情,“你只要真心地给他们尊重和信任,他们就会产生比别的孩子更强烈的依赖,就像一直在暗夜中行走的人突然遇到了星光。”
为了能让孩子们“赖”上自己,杨昌洪跟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游戏,甚至晚上睡在一起。
上大学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帮助家乡几个被家长称为“成天在社会上混”的孩子,在这个过程中他深切地感受到“家长对孩子失望”和“孩子对家庭厌倦”。
那时候,杨昌洪的头脑中经常出现这样一幅画:“我跟孩子们在一起,一起奔跑。”刚刚21岁的杨昌洪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要做能触及孩子心灵的老师。
9年过去了,种种困难早已把杨昌洪从“理想国”拉回到现实世界,现在他头脑中的画面变了:“孩子们在校园里谈天说地,我站在角落里幸福地看着他们。”
杨昌洪不是没想过放弃,“每次想到放弃我都会想起那么多孩子背着行囊紧紧地跟在我的周围,从黑天一直走到天亮,没有人说这是个‘破’学校,没有人因为我不能给他们提供稳定的教室而说我是坏老师。”杨昌洪说,“我最难的时候,孩子都没有抛弃我,我怎么能抛弃他们?!”
职校教师林娅:
让桀骜不驯少年实现人生逆转
本报记者 李剑平
一个高一男生,刚进校就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浑身散发着江湖气。终于有一天这名男生因偷窃被人抓住。
林娅走进教室后却这样向全体同学说:“大家肯定已听到我们班的一位同学出事了。但是,我昨天去家访时碰到一个比这更令人感叹的细节。”
原来。昨晚家访临走时奶奶坚持要送老师,男生蹲下来帮奶奶换了鞋。林娅说:“一个充满人性的人是可敬的,也是充满希望的。大家期待这位同学给我们分享他的义气和人性,好吗?”
面对意外的宽容和鼓励,这位习惯于在批评面前昂着头的男生,泪水哗哗流下,从此奋发图强。
17年来,全国教书育人楷模、浙江省象山县职业高级中学教师林娅,用耐心感化了一个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让一个个应试教育的“失败者”,阳光、自信地走出职校大门。
林娅解释,“职校生的教育,需要我们摒弃烦躁的心态,用心去细细品味。这样,也许一个学生的逆转、一个家庭的希望在瞬间被抓住了。”
小海曾是个令人厌烦的“捣蛋鬼”:把顶撞老师作为炫耀的资本;追女生打架,恐吓实习班主任。林娅给他挑选生日蛋糕,让全班同学为他送祝福。可他满不在乎地说:“老师,不用太罗嗦,吃蛋糕,大家不要客气。”
林娅并不放弃,心想家访能否打开教育的突破口。她得知,小海5岁失去父亲,妈妈靠打零工支撑着这个家。经他妈妈同意,林老师用手机拍下眼前的一切:没有菜的午餐;粗糙开裂、布满老茧的双手;挑重担几近90度弯曲的背……返校晚自修期间,林老师把小海叫到办公室,和盘托出家访的所见所闻,并希望他偷偷去看一下妈妈。
家访后的第三天,林老师开车带小海来到建筑工地:他妈妈头发凌乱,肩担沉重的石头,步履蹒跚。小海二话没说,接过妈妈肩上的担子挑了起来。从此,小海玩世不恭的形象彻底改变了。
“8名学生中有6人受过处分。”林娅接管全校最差寝室的第一天就遭遇“下马威”,集体说拉肚子,请假不去上课。林老师看穿了他们的诡计,将计就计在家里精心煲好一锅粥,买上黄连素、咸鸭蛋等一同送到寝室。
之后,林老师坚持对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采取看似糊涂的教育方法。比如,有人早自修迟到了,罚他第二天早起同老师一起晨跑;旷课了,星期六不能回家,和林老师一起买菜做饭。很快,该寝室一跃成为全校最好的寝室之一。
一名职校生,对于老师来说是几十分之一,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百分之百。林娅说,我们的付出,却能带给一个家庭百分之百的希望;职校老师心态摆正了,能从不同的孩子身上汲取成就感与幸福感。
乡村教师王国顺:
用“土”教具救活抽象的课堂
本报记者 邱晨辉
“你自己懂了有啥用,要让你的学生懂啊!”时隔40年,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王国顺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走下讲台时,听课教师对他说的这句话。
那是1973年,教师匮乏的年代,就在登上讲台的头一天,刚满19岁的王国顺还扛着锄头在地里干农活儿,到了晚上,临危受命的他拿到第二天要讲的课本,开始挑灯备课。
在安徽省阜阳市颍东区口孜镇中心学校,王国顺经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失败”的课堂,“什么是斜、什么是斜高”,这些看似简单的概念,他“磨破”了嘴皮,学生仍像在听天书。
王国顺意识到,让学生“懂”不只是靠说那么简单。第二次上课,他带来一只棱台模型,这是他头一天晚上用周边地里的高粱秆扎出来的,这一做法收效甚好,王国顺几乎没有费任何口舌,学生们就明白了。
如今,王国顺不再担心“上座率”了,他的物理课已是全校最受欢迎的课堂。40年来,他开发制作的科学教具760多件,其中13项获国家专利,可定型生产的有3件,他还因此受到钱三强、杨振宁等科学大家的接见。
而那时,农村学校条件简陋,在最初的物理课堂教学中,实验器材严重匮乏,仪器设备几乎是一片空白。加上学生见识少、基础差,王国顺每带过来一套新鲜的家伙什,总能让那些准备打盹儿的学生兴奋起来。而那些表现积极的“差”生,一有进步,王国顺便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公开在教室里称赞鼓励,久而久之,“哪还有什么差学生?”
事实上,也正是对教具和教学方法的琢磨,才让王国顺坚信了这一点,他告诉记者,“‘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有时候,王国顺甚至喜欢所谓的差学生。说起来,也是平时和这些孩子接触的多,老叫他们去办公室,找他们谈话,来回接触得多了,这些孩子毕业回校,见到老师们总会亲切地跑上去打招呼。“‘当初要不是您啊……’,说起这话茬没完没了,似乎他们的青春里面就有我的存在。”相比之下,那些所谓的好学生见了老师则没这么亲切,或许他们觉得自己的成功更多地是靠自觉,和老师没什么关系。
几十年过去了,他的学生里有不少成了当地的致富能手,有的到外地打工,月收入不菲,而今返乡开办家电维修部,年收入10万元左右。
王国顺告诉记者,他现在的梦想就是再多教点书,让更多的农村孩子考上大学,“只希望他们都比我强,不比咱强,那就是倒退了!”
“一根筋”谢小双:
工读学校的“攻心”校长
本报记者 陈竹
把一所专门“择差录取”的工读学校管好,需要一个多厉害的校长?
刚到上海市杨浦区辛灵中学时,谢小双也说自己有“上班恐惧症”,因为抓教学,在操场、食堂被老师3次围攻,每天走到校门口他都犹豫半天,“一咬牙、一跺脚,才敢进去”。他得反复安慰自己,“一个校长抓教学是天经地义的,我怕什么?”
但在学校老师看来,谢校长虽然不声不响,却也没什么笑脸,总是“一根筋”。所以,“比他强硬的人管不好这个学校,比他温和的人也管不好这个学校。”
谢小双自称是“以柔克刚”。对学生,他从来不打不骂不关禁闭,“这些孩子连死都不怕,还怕你打骂?”
全校60多个学生,每一个他都当宝贝看,“精雕细琢”。问题学生大多来自问题家庭,离异、单亲、重组家庭占63%,低保家庭占1/3;有的家长还是服刑人员。
他要先培养学生的自尊。把学生请到办公室去,都是学生坐沙发,他坐板凳,给学生倒茶;学生犯了错,他反而帮学生找优点;每个学生都要轮着当班长、组长、升旗手、卫生委员,这些从没当过负责人的孩子一旦负起责来,竟特别认真。
“我是个很‘拙’的人,只知道简单事情重复做。”谢小双说,因为“想不出什么聪明办法”,学生逃课,他就每周一早上,开着车一路去接他们上学;夏天越热,冬天越冷,他越是要去家访,家里等不到人就写张纸条,把水果挂在门上。
但他觉得这种笨办法适合工读教育,“特殊教育是慢的艺术,需要的就是无微不至的细心和持久的耐力。”
“他不像校长。”政教处主任黄权说,谢小双喜欢去教室、寝室,就是不喜欢待在办公室。每天早上6点30分起床铃一响他就到学校了;早自习时,他要在走廊上听到琅琅的读书声,心里才舒服;做广播操时,别的老师最关心他手里有没有听课笔记——如果有,就说明早上4节课,他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教室里,随堂听课。
最喜欢谢校长的是学生,对他又爱又恨的则是老师。学校总共18个老师,他规定每天至少5个老师要留在宿舍和学生同住,夜里12点还要起来,看学生被子盖没盖好。有的老师来了一个星期,吃不了苦,又走了。
谢小双觉得自己没错:“在这儿做老师就是要吃大苦、耐大劳。把学校办好了,我是在帮他们保饭碗。”在他的观念里,“育人”要放在“教书”前面。“我们让一个学生不偷不抢,不打不闹,自食其力,就是成功了。这样的贡献,是不是不亚于重点中学培养一个好学生?”
不爱钱的徐金英:
给留守儿童妈妈的感觉
本报记者 陈竹
徐金英的“留守儿童之家”办了7年,现在的“生源竞争”堪比重点学校。在辽宁省新宾县,不仅是她教书的旺清门镇附近,其他村子的家长也争着把孩子送来。
如今“留守儿童之家”有了校办工厂提供的10间屋子,每周都有140个孩子在这里活动。2011年以前,“家”就办在徐金英自己家里,人最多的时候,地下、炕上都是孩子,一个房间挤34个人。
她发现,留守儿童最大的特点就是心灵脆弱,容易情绪波动。她对他们从不打骂,当着别人的面绝不批评。除此之外,还要时刻观察,因为他们总把想法藏在心里。
这些孩子里,几乎一半来自单亲家庭,徐金英要想办法让他们正视家庭的创伤。一个六年级的女孩一直被父母瞒着离婚的消息,后来听别人说了,去找“徐妈妈”倾诉。徐金英联系上她母亲,说孩子大了,不如让她了解真实情况。孩子母亲便带着孩子去外地,让她亲眼见到了不负责任的父亲,回来后,女孩平静了下来,对徐金英说,“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离婚了。”
有时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一些年轻家长太不负责任,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孩子,他的妈妈永远回不来了。”
在“留守儿童之家”,每周的常规活动有“夸夸自己”,把自己这星期在学校的进步表现和大家分享;还有“学会感恩”,帮家里做一件事情。她还组织了二胡、舞蹈、乒乓球、唱歌小组,没有志愿者的时候,她就在网上查一些简单的舞曲,给孩子们伴奏。
寒暑假,有进步的孩子还能够跟着徐金英夫妇出游,沈阳故宫、抚顺极地海洋馆、通化玉皇山,还有附近的新宾老城,徐金英都带孩子们去过。
不少孩子的父母都嫉妒徐金英,因为孩子都只对“徐妈妈”说心里话。假期里,一个男孩跟着父亲去旅游,每天都要给徐妈妈打一个多小时电话。父亲不高兴了,“你跟我像仇人似的,怎么和徐老师没完没了?”
7年来,徐金英在“留守儿童之家”上搭进去8万多元,她的同学有的当了县长,有的当了局长,去政府办事遇到同学,她也会失落。有次突然想开了,“我就做我力所能及的一件事,把它做好了。”30年教龄的徐金英有13年都在做代课教师,每月只有30.5元工资。上世纪90年代,新宾县时兴挖参,姐夫的3麻袋人参卖了7000多元,对她说,你当教师,要几年才能挣这么多钱?
“正因为没有人当,我才要当啊。”徐金英说,“光靠挖参,哪能改变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