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白菜

    辣白菜，朝鲜族餐餐必备的小菜，如果不是在自己家里腌制，很难吃到味道正宗的。只因为它是自然发酵食品，其中有活的乳酸菌，所以不是发酵不充分，就是发酵过了头，质量不太稳定。超市货架上批量生产的辣白菜往往过咸，韩餐馆里免费赠送的辣白菜的味道也总是差强人意。吃过味道最好的朝鲜辣白菜，是在大学同学小朴家。

    小朴和小李大学时并不在一个系，两个朝鲜族男生女生很自然地走到一起，成为让人艳羡的一对。小朴身材瘦小，相貌清秀，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北方男同学中显得有点出众，小李长相一般但是性格温婉。

    两人毕业前就已如胶似漆，毕业后成为最早成婚的一对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新房置办在出租屋里，虽然简陋，但收拾得一尘不染。有客来访，小李作为女主人麻利下厨，很快做出一桌菜肴，小朴只负责坐在饭桌边喝酒陪客。

    最后端上来的那碟辣白菜，腌制得恰到好处，红白相间，碟底汪着一点红汁，散发着发酵后乳酸菌的酸鲜味和虾酱臭臭的味道。在座者立刻胃口大开，桌上其他的菜肴完全视而不见，只用辣白菜就佐下一大碗白米饭。饭菜上齐，小李终于在餐桌落座，每每端杯敬酒，小李总是侧身朝外。据说这是朝鲜女人的餐桌礼仪，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饭后，喝着在暖瓶里焖好的大麦茶，小李娓娓道来自家的辣白菜腌制法：选整棵大白菜，从中间一切两半，用粗盐抹匀腌制一天后洗去过多的盐分备用。用煮熟的糯米浆搅拌辣椒粉、蒜末、姜末、虾酱、盐、味精、梨丝、苹果丝成粘稠状，抹匀每一片菜叶，最后码在坛子或保鲜盒里密封。喜欢吃清鲜味道的，两三天后就可以开封，喜欢吃酸爽的就要等待发酵一个月以后。小李从小帮着家里人腌制辣白菜，耳濡目染，深得家传，“坛子要干净，封口要严密，切菜的刀和放调料的盆都不能沾油，不然整坛的菜都会坏掉。”

    那次以后，一直企盼着下次再去小朴家蹭饭。可不到半年，却传来小朴和小李离婚的消息。据说小李从家里拿走了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衣服、拖鞋，甚至那坛辣白菜。二人为何离婚至今不得而知，只听说小朴大哭一场，不久就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城市。

    最近，听说小朴在北京安了家，我们赶去看望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新娘也是朝鲜族人，年轻美丽，但明显不太会操持家事。到了饭口儿，新娘没有下厨，小朴张罗大家去附近的韩餐馆吃饭。

    当一碟辣白菜端上桌子，小朴夹了一筷在新娘的碗中，眼角似乎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