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能力

    人们如果长期生活在不自由的环境中，便很难深知自由的美妙，更有趣的是，他们有朝一日获得了自由，却可能发现自由的能力不够。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是，在监狱中生活了多年的犯人被释放后，反倒不适应新的自由生活，有的甚至会产生想回去的念头。

    我研习摄影30多年，如今很难摆脱摄影的老套路。而很多摄影新人，竟然也在重复着我们几十年来的老套路：甜美、平庸、缺少个性及思想。现在数码摄影的普及大大降低了摄影成本，让我们在物质、行为方面获得了更大的“摄影的自由”，但要在精神层面实现“自由地摄影”却并非易事。

    这首先与历史环境有关。中国“改革开放”虽然已经30多年了，但从前多年的文化封闭、思想积习是有惯性的，致使人们至今对摄影及文化艺术的理解还比较狭隘、僵化。另一个原因就是，在新的时代，一部分老资格的摄影家虽然观念已经腐朽，能力已经低下，对于当代摄影的发展已经是阻力大于动力，却还盘踞在权威的位置，并不断以各种形式将一些陈旧甚至腐朽的东西向新人们灌输，加之国人历来又有着制造权威、崇拜权威的积习，于是，一些摄影新人便不知不觉地变成循规蹈矩的摄影庸人。相比之下，欧美摄影新人的创作明显比我们自我许多、自由许多；其作品，则比我们的要更加有个性、更加多元化。这背后的原因之一是：他们更多想的是“如何跟别人不一样”，而我们更多想的则是“如何比周围的人更好”。其实，社会的各个领域，都需要提倡“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

    自由的意志有利于张扬个性及增强创造力，这一点可以体现在文化创新、科学研究、政治改革等各个方面。我们因循守旧、缺乏个性、缺乏创造性的一个深层原因，很可能是我们不能充分理解自由的重要，并且缺乏自由的能力。

    个体的自由的能力，构成了社会的自由的能力，并最终会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诸如，儿女与父母过于相互依赖的关系；业主对于物业公司的过度忍让；大众对于司法虚伪的默许；社会对于贪腐的忍耐……

    自由的能力体现在日常的审美活动中。有的国家浓重的整容风气很难获得多数欧美人的认可，这种对个性美、自然美的蹂躏及美的标准的单一化追求，与欧美国家尊重个性、崇尚多样化的价值观有些相悖。审美甚至也与制度有关，制度越文明，人们生活得就越自由，审美趣味就会越多元、丰富。

    那么，到底是人们的自由意志造就了文明的制度，还是文明的制度培养了人们的自由意志呢？二者可能不是先有鸡或先有蛋的关系，而是交融在一起相伴而行的。就此，面对人们还比较缺乏自由的能力的局面，要更加倡导自由、改善自由的环境才是，切不可因为人们缺乏自由的能力便更加钳制自由的观念，更加收紧自由的环境。在所有关于发展自由的积极因素中，每一个人的自觉意识，又是最最重要的。

    摆脱平庸，增强创造力，不妨先从建立自由的意志和提高自由的能力开始。摄影人可以这样试一试，所有的人都可以这样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