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心

    (一)

    太阳西沉，悬在远处的高楼上。几棵大树下的空地上，有几个四五岁的小朋友在玩耍，他们打闹、追逐着……家人在远处一边看着，一边聊天。

    刚刚下过雨，地面潮湿，空气清新，草木挺拔丰茂，几只蝙蝠、燕子在天空忽高忽低地飞来飞去。

    一个小孩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什么，兴奋地喊道：“蜗牛。”她用手去拿，然后放到地上。其他几个都跑过来，蹲下看。一会儿像小蝴蝶一样散开，四处寻找，“这儿有一只”，“这儿也有一只”，很快就捡了十几只。显然，蜗牛受到了惊吓，两只触角收缩到壳里，一动不动，好像死的一样，有小孩拿草茎去触蜗牛的硬壳，想让它们动起来。蜗牛不动。

    几个小孩看了一会，不耐烦了，“爬呀，怎么不爬呀？也不说话。”一个抬起脚，踩向蜗牛，“咔嚓”一声，一只蜗牛变成“肉饼”。他抬脚又要踩，最早发现蜗牛的小孩拦住他，生气地说：“别踩！别踩！”一个大人走过来，劝解道：“对，别踩！蜗牛也是生命。好好玩。”阻拦的小孩理直气壮地说：“蜗牛也是生病。”大人笑着更正：“是生命，不是生病。”几个小孩都笑了，齐声说“蜗牛也是生命”……

    ——这是夏季城市、乡村里常见的游戏场景。其中的蜗牛可能是蚂蚁、毛毛虫、小猫、小狗等。

    小孩游戏，评论不可过苛。如果认真一点，说其中隐含了一点人性、人生趋向的不同，也不为过。

    (二)

    弘一法师是一位感情丰富的人。从小就同情“下等人”，爱及小动物。出家后，更是慈悲及蚁。他曾为《护生画集》中一幅“蚂蚁搬家”的画题诗：

    墙根有群蚁，乔迁向南冈。

    元首为向导，民众扛糇粮。

    浩荡复迤逦，横断路中央。

    我为取小凳，临时筑长廊。

    大队廊下过，不怕飞来殃。

    有一次，他到丰子恺家里，子恺请他在藤椅上坐。他把椅子轻轻摇动一下，然后慢慢地坐下去。子恺起初不敢问，后来看他每次都如此，就斗胆起问。他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会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又有一次，也是在子恺家，子恺谈到自己的一个女孩，说她从小不敢杀生。法师称赞“很好。”接着又说：“这地上蚂蚁很多！”子恺暗暗惊叹：法师的想法和注意，究竟与常人不同、比常人周到。

    这是法师做人认真至极的表现。弘一法师关心爱护蚂蚁小虫，出发点是他的慈悲之心。他的心，正如《华严经》上所说：“于一切众生，当如慈母。”他的修持，已经到了自然而然的境界，随时随处都做得那么周到自然，无一点勉强。

    (三)

    近期，社会上发生的极端暴力事件一次又一次令我们震惊，感叹唏嘘。社会各界也在事件报道后多方面反思，寻求防范的方法和措施。

    无可讳言，我们的社会还存有各种问题。就广义的教育而言，多年来对人的教育和考量重技能知识而轻道德，有时也讲要重德，但还没有找到切实的方向和培育方法，社会还没有形成良好的人生向善的氛围；一些媒体为了金钱利益，降低乃至丧失了人文操守，渲染着暴力色情，打打杀杀，“娱乐至死”……有人曾统计，在《喜羊羊与灰太狼》全集中，灰太狼一共被红太狼的平底锅砸过9544次，被喜羊羊捉弄过2347次，被食人鱼追过769次，被电过1755次。电视、网络上有太多不适合孩子看的东西。今年4月，连云港市一个小孩模仿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情节，将小伙伴绑在树上“烤全羊”，致其严重烧伤。此事引起众多家长的关注。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再加外在的诱惑或刺激，出现极端暴力倾向，便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了。

    毋庸置疑，“过滤”、改造我们的文化，在家庭、学校、社会教育中，注意培育人们特别是孩子的善良慈悲之心，树立生命宝贵意识，不杀生，是消弭暴戾之气，减少极端暴力事件的根本举措之一。虽然看起来有些迂远，但实在是改变社会不可缺少的一环。

    慈悲善待自己，也慈悲善待一切众生，很多的灾祸会大化小、小化无，这是真正的消灾，把原来狭窄的心量扩大，扩大到无量，就是真正的在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