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关系变暖,两国总统隔空互动不断,这被外界视作两国启动“建设性接触”的征兆。所谓“建设性”,是因为自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1980年美伊断交以来,美国与伊朗长达34年的敌对关系有望结束,双方可能重建正常的外交关系。虽然前景“看起来很美”,但要真正走到“建设性接触”这一步,实现关系正常化,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难题还很大。
1980年断交以来,美伊两国相互不满和敌对的主要原因,是双方都不愿意接受对方在中东地区的势力及影响力。建立伊斯兰共和国34年来,伊朗在反美、反以色列的“抵制轴心”中一马当先;美国也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妖魔化”伊朗伊斯兰政权。
在这一背景下,美伊要实现关系正常化,首先需要回答的问题就是:伊朗能不能接受美国(在中东的)地位和影响力?美国能不能接受伊朗(在中东的)地位与影响力?
长期以来,伊朗一直在中东政治格局中扮演关键角色。以当前的叙利亚危机为例,美国前大使弗兰克·维斯纳解释说:“如果没有伊朗参加,我们不会到维也纳(进行叙利亚问题谈判),我们的军舰和海员在海湾地区难以得到保障,我们也不能制订阿富汗政策的框架,更无法理解以色列人的敏感。如果我们不能理解伊朗,上述事情我们都将难以做到。”
维斯纳认为,美伊走向关系正常化的关键,是“美国应平衡好未来的路”。这句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其中原因,正如德黑兰大学国联关系学教授纳赛尔所言:“如果一个美国参议员说了一些关于伊朗的正面讲话,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而如果他们说了一些负面的话,就会什么事都没有。在伊朗,情况也一样。”
何况,在伊朗国内,鲁哈尼还需要突破伊朗保守派势力的“阻挠”。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建立34年来,还没有哪一任总统像鲁哈尼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注:今年8月4日上任)、如此频繁地释放要与美国及外界接触的信号。开明派认为,鲁哈尼将为伊朗带来和平;而反对他的保守派却认为,鲁哈尼正在“出卖”伊朗。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就曾警告鲁哈尼说:“不能忘掉我们的对手和我们对手的真实目的。”
鲁哈尼上个月赴美参加联合国大会回国后,在机场曾遭遇反对者掷鞋、丢鸡蛋抗议,从中不难看出伊朗国内保守派对鲁哈尼“对外开放”政策的反对态度。在伊朗政坛极具影响力的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此时也再度出面“温和批评”鲁哈尼,说他赴美期间在与西方国家的外交接触中的某些做法“失当”。美联社解读说,哈梅内伊所指的“不当做法”,可能是指鲁哈尼在美期间与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通过电话进行了交谈,这是伊朗1979年爆发伊斯兰革命以来两国总统首次直接对话。
在伊朗,鲁哈尼属于温和保守派,他既不是改革派也不是保守派,处于相对中间的位置。在今年的大选中,鲁哈尼在改革派和务实派的鼎力支持下成功问鼎总统宝座,这引起了保守派的极大警惕。而伊朗最大保守派势力的核心,是在伊朗说一不二的最高领袖哈梅内伊。
几乎可以肯定,鲁哈尼缓和与美国关系的政策和行动,如果不能获得哈梅内伊的支持,那么,不仅美伊“建设性接触”难以持续、难有成果,更将直接危及鲁哈尼在国内的执政基础。从这一点出发,鲁哈尼在推进与美国的“和解”进程时,势必会考虑伊朗保守派的声音,不会冒着激怒保守派阵营的危险执意“亲美”。
在另一端,美国恐怕也暂时难以完全放弃对伊朗的制裁。
伊朗核问题以及由此带来的对伊经济制裁,是美伊关系改善的最大障碍。由于伊朗拒绝停止其铀浓缩活动,联合国安理会在2006年至2010年间对其实施了四轮制裁,美国和欧盟还分别对伊朗实施了多轮单独制裁。如今,从限制石油出品到阻止央行的交易与金融交易,美欧的制裁已经涵盖了伊朗整个经济领域。
美国国会深信,严厉的制裁措施最终会促使伊朗屈服。另一方面,伊朗早已对美国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咬牙切齿,指责美国大棒太多,而“胡萝卜都给驴吃了”。
看起来,美伊在伊核问题上的对立态度似乎不像原来那样紧张。但是,不论是出于对电力严重缺乏的现实考虑,还是出于更长远的战略考虑,伊朗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完全放弃核项目,这意味着伊朗仍有可能发展核武器。鉴于此,美国也不可能完全放弃对伊制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奥巴马政府可能会为某些制裁措施“松绑”,美伊也可能加快达成核协议的进程,但美伊两国重建外交关系,恐怕暂时还难以获得突破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