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时的合唱比赛,大家席地而坐,喧嚣伴着掌声此起彼伏。欢呼呐喊声耗尽了我的能量,我悄悄退出了人群,坐在草地上发呆,他坐在了我旁边。
“怎么不去凑热闹?”
“太吵了,不大喜欢,月亮倒是安静!”
“你哪儿人?”
“福建省。”
“哦,那可是林平之的家乡,你们算是老乡!”
“我不喜欢他。他明明喜欢岳灵珊,却输了与仇恨的奔跑,杀了岳灵珊。”
这是我们的初识,也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奔跑——和仇恨和爱有关的奔跑。
很快,我们又见面了——在勤工部门的大会——我们都是受资助的人。大会是在晚上。会后,我随他去操场跑步。
“你高中时天天跑步?”
“差不多吧,天天奔跑。”
“奔跑和跑步有不同?”
“奔跑似燕如飞。高中时,我们学校的1200米赛跑,我被迫参加,当第一名跑完时,他超了我一圈。我相信坚持到底也是胜利。可在我没跑完时,颁奖开始了,新的比赛也开始了,我被遗忘了。那时,我决心不仅仅要跑步,而且要奔跑起来。”
“我喜欢奔跑时的感觉,一直奔一直跑,跑得快就能听到风声。如果戴耳机听歌,激情的歌能让你跑得越来越快,忧伤的歌能让你觉得每一步都是人生回忆。”
我听了许多奇怪有趣的奔跑理论,也常在想,什么样的人如此喜欢奔跑?
校运动会开始了,他参加了5000米长跑。
他尽情地奔跑,19分钟,最后一名——跑完中的最后一名。这次,他没有被遗忘。离终点还有50多米时,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加速再加速,超过了一人,过终点线,慢慢停下。可那不是真正的终点,竟还有一圈。他又跑起来了,跑到了终点。后来,我扶着他,遇到了熟人,那人说“你跑得不错”,他笑了。
国家助学金发了,我的生活费足够了。可他们班申请的人很多,他也申请到了助学金,只是班级协商决定,把总助学金平分给每个申请人,他的少了一半。对此,他仍有自己的想法——助学金本就是爱心的接力奔跑,为了助学金而与同学闹得不快,使爱心蒙羞,使奔跑附上枷锁,就无趣了。
晴朗的夜晚,他一个人享受地奔跑7圈,那是他幸运数字的圈数。大一、大二、大三,他都是如此奔跑。大四呢?也会这样轻松奔跑着结束吧?
直到某一天,他让我看他的涂鸦——各种简笔怪物的集结,最后一页是赠言,赠给他心中的女神。依稀记得最后的几句“天涯远,海角无尽头;浪子心,江湖任逍遥;从此相忘江湖,祝一生幸运!”我不明白,既然准备相赠,为何从此相忘?他告诉我,林平之没有奔跑过他的仇恨,他一定要奔跑过自己的懦弱。相忘未必真忘,只是重逢遥遥无期……
我还记得最后,他讲的那个日本珠宝商御木本的故事。御木本是个制面条工的儿子,父亲病倒后,11岁的他接了父亲的班,制面条售面条。可是御木本爱上了一个武士的女儿,他清楚,如果自己是个面条工,武士一定不会答应这样的婚事。他立志更优秀,便转行做了珠宝商,他成功了。
我的好友,已决心选择工作。
这是他新的奔跑,也许是为“相忘江湖”而奔跑,也许是为他的家人。
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而且,我也爱上了奔跑。
南京理工大学 高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