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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岁的创业者刘松即将注册拥有自己的公司，登记地址是北京车库咖啡里的一个工位。而在半年前，这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只有购买或租赁一定面积的商用住房作为办公场所才有资格注册登记公司。
9月27日，中关村科技园海淀园管理委员会为包括创新工厂和36氪等11家机构授牌“创业期科技型企业集中办公区”（简称“集中办公区”），车库咖啡位列其中。同一天，《海淀区创业期科技型企业集中办公区管理办法（试行）》（下称《管理办法》）出台，“在集中办公区内经过物理分割的独立区域，依集中办公区联席会和工商部门核定的住所号段，创业团队可登记注册”。
刘松的团队是政策出台以后，车库咖啡内第一家尝试通过集中办公区固定工位注册公司的团队。两个月过去，如今，他的注册之路正走到一个关键时刻。
准备：集中办公区开始的创业
早在今年7月6日，海淀区发布了《进一步加快核心区科技创新发展实施方案（2013～2015）》，方案中提到进一步发展“集中办公区”的设想。
这个有些陌生的概念，对于刘松来说，则是一种已经适应了近一年的创业形态与生活方式。
他习惯于坐在车库咖啡靠窗的沙发座上，窗外就是寸土寸金的中关村。在他的周围，有人在一起测试产品，不时拍着彼此的后背大笑；有人互递名片，也有人正组织面试；有人咬着嘴唇敲代码，Linux界面黑屏上一行行闪亮的绿字符映在眼镜片上。天花板上挂下电源插座，通过纠结的线路，绵延过桌面和地板，连着人们的各类电子产品。
他们都是创业者，只要每天花上40元的最低消费，这里就是他们的办公室。
7月中，刘松的产品在逐步成熟，团队在扩大，接受投资是下一步，他考虑注册公司：“也有团队在这时候选择暂缓或者一直不成立公司，只单纯做产品，但我们想要走上正轨，想要更深远地发展。”
然而，当时申请公司注册登记对公司所在地有严格的规定，但他并不想离开车库咖啡：在这里办公可以省去一大块花费，创业氛围更是令他留恋。
另一条路是找灰色代理公司，每月花上几百元，在异地租一个便宜的场所，自己则继续在车库办公。这看起来很方便，工商局附近贴满了这类小广告。实际上，刘松的好友中有数位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注册了公司，可这样做的结果是，公司会在年检时遭遇更大的麻烦，这与刘松“深远发展”的愿景并不契合。
7月底，车库咖啡的老板苏菂找他谈：集中办公区的工位未来可能能作为注册地点了，你准备着吧。
开启：注册公司仅需一个工位
两个月后，刘松果然等到了《管理办法》出台，其中第一次正式给出了“集中办公区”的官方定义：“独立机构运营、专业为科技型创业企业提供办公服务的场所。作为海淀区改善创业环境、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的重要载体、集中办公区以服务为宗旨、为创业企业提供集中办公所注册、工商、税务、财务、社保等代理服务及创业咨询、投融资等增值服务。”
更重要的决策是：“在集中办公区内经过物理分割的独立区域，依集中办公区联席会和工商部门核定的住所号段，创业团队可登记注册。”
“创业者里哪来那么多高富帅、白富美？大部分人没办法担负起那么贵的租房金。更何况现在网络方便，一台电脑就是一个移动办公室，注册公司用不着那么多限制。”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评价说，“早就该这样了，欧美香港地区这样的集中办公区已经发展很多了。”
实际上，创业团队对节省资金的工位办公需求一直很强劲，这也使得专门出租工位并提供公共的财务和法律服务的代理机构在中关村地区出现得很早。社会上也一度把这类机构划入“集中办公区”的范围内。
中关村科技园海淀园管理委员会负责集中办公方面工作的张鹏对此的解释是：提供集中办公的代理公司是合法的，而且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了，但对于入驻的企业并没有筛选，只是单纯的买卖服务的关系。另一方面，获得授牌的创业期科技型集中办公区，实际上在集中办公方面还处在起步阶段，但科技创新性更强。有利于鼓励科技创新型小微企业的发展。初期的目标，并不在于注册团队的数量，而是质量。
张鹏还透露，实际上，在授牌集中办公区之前，海淀园区走访了这些集中办公的代理公司，学习经验。
“市场起到决定性作用。”当被问到海淀园区授牌是否代表着对特定11家办公区的许可时，奔走呼吁注册改革多年的刘俊海提高了声音，“对于市场主体来说，违法的不做，法律无明文禁止即可为；但对于政府来说，法律没说可以做、也没说不可以做的，就不能轻易做。两边角色不一样，政府决策，主要还是意在引导和宣传。”
进行：外行人难懂的注册
9月初，刘松的公司注册正式启动，车库咖啡方面指派了工作人员小殷专门负责相关流程。在具体办手续的过程中，张鹏和同事们负责协调熟悉工商局、税务局的工作人员陪同，刘松仅需跟随。
第一步是公司核名：工商局需要严格审核刘松未来的公司名称，杜绝重复与歧义反动的可能。在海淀工商分局注册大厅，接待刘松他们的是注册科一位挺热心的刘科长。他们绕过队列蜿蜒的等待审核的人群，直接进入办公室。刘松听到排队的人中一位正犯急：不知道现在不是所需窗口的工作时间，过来距离不近也等了时间不短，但只好再跑一趟了。
手续很快结束，刘松挺庆幸，随即又半开玩笑地补充：“我觉得我们有点像插队。”
一周半后，刘松顺利进入了第二步材料审批，这个过程颇具戏剧性。尽管是网上提交，他还是来到工商局，因为电脑屏幕上97页的表格页面，半天拖不到底，表格上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放到一起他却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填，折腾了1个小时，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我觉得他们的那种叙述方式就是不打算让外行人看懂的。”刘松忍不住发牢骚。
同行的海淀园区工作人员赶紧去请刘科长，一个负责指导填写表格的工作人员才走过来，捻起手指，“这儿填”、“那儿不填”，一路直戳下来，仅10分钟刘松就结束了战斗。
“其实真正需要跑的次数不多，也没多累，但是这中间的等待太长，太累人，太焦心了。”刘松说。
“目前措施最大的变化主要在对注册地点要求的放宽，具体的注册程序并没有特别简化。”张鹏坦言。
暂停：意外的麻烦
10月中旬，全国范围的注册资本登记制度改革逐渐升温。刘松的材料审批通过了，公司注册旅程进行到了地点审核这一步，这也是《管理办法》最大的创新点所在。但也就是在这一步，注册陷入了最大的僵局。
根据海淀园区的工作细则，入驻团队如注册公司需要集中办公区备案租赁合同，房东出具房产所有证。但是，车库咖啡与所在地所有者海淀置业之间并没有直接租赁关系，二房东不愿意出面，海淀园区只得请属于中关村辖区的海淀置业帮忙。但是，涉及义务承担，海淀置业并不愿意轻率出具凭证，因此希望车库提供承担责任的凭据。而车库咖啡已经受《管理办法》约束，对于再次开据证明也十分谨慎。刘松的注册因此停了下来。
据北京市华沛德权律师事务所律师熊定中介绍，转租本身就不合程序，海淀置业并没有义务提供凭证。事实上，中关村房屋市场需求大，二房东、三房东乱象并不少见。这已经超过了注册法规的变革所能影响的能力之外。
“集中办公这个概念太新了，权利义务都没有明晰，我们不得不谨慎。”海淀置业有关负责人对中国青年报记者坦言。
一拖就拖到了11月初，此时，差不多同时进行团队注册的集中办公区厚德科技与三大不六咖啡等因为并不受转租问题的困扰，已经有团队迅速走完了全部的注册流程。据三大不六咖啡负责人马德龙介绍，他们通过协商，以一支团队约400元服务费的实惠价格聘请了一家资历不浅的合法代理公司，承担了全部的注册服务工作，创业团队负责人仅有一个环节需要参与。由于咖啡店已经与工商审计两部门备案，所以以后的创业团队连提交证明的程序都省了。
谈判在海淀园区的调解下缓慢进行着。张鹏解释说：每个集中办公区都有各自的特点，政府只能一个个案一个个案地推进。等到个案积累丰富了，普适性的细则才可能出台。刘松的不顺也带来了经验——在下一批集中办公区授牌前，厘清产权关系会成为必要工作之一。
“我们并不直接参与创业公司的工作，市场是主导，集中办公区是抓手，政府只是个协调员。”张鹏说。
现在，刘松大部分时间仍然面对着自己的苹果电脑，坐在窗边的沙发座上“等着”。他们一手创造的游戏在APPStore上的状态已经由“待审核”变成“审核中”，上线指日可待，但他却很实诚地对记者说：“这是试验版，不够好，放上去是做纪念的。你等着我们更好的版本吧。”
本报记者 王梦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