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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的作业看似没啥花头，却也是面小镜子，能让你看到孩子内心，看到家长百态，甚至看到孩子身后的整个大家庭。
晔华用“百感交集”来形容自己面对学生作业的心情。有时候孩子们的稚气会逗你发笑，有时候他们的调皮令人哭笑不得，还有的时候，那些屡教不改的小毛病也会让你火冒三丈。
刚当老师的时候，晔华比较注重快乐教育，布置作业时给学生的空间也比较大。有一次，作业是让学生们“选喜欢的段落背诵”。第二天上课抽查，第一个被点到的学生流利地背了一段，是课文中最短的那段。第二个学生站起来，狡黠一笑，背了同样一段。第三个，第四个，等到第五个背出同样的段落时，全班爆笑，晔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鬼精灵啊，有时候你还就得严格地画好框框给他们。”
写作是最能体现孩子们性格特点的作业。一个命题作文，男女生的作业就会分成明显的两大“流派”。比如创作童话故事，男生的故事里一定有城堡、怪兽、打斗等冒险情节。女生的童话无论怎么编，大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公主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有回作文题目是《20年后回故乡》，男生大部分是科学家衣锦还乡，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女生10个里面有8个是艺术家，而且都戴着墨镜，脚踩高跟鞋。晔华惊讶，孩子对成人世界的想象，最具体的原来体现在衣着上。
小敏的错字问题曾让晔华大动肝火。温暖的“暖”字，总是写成“目”字旁，每次批改后让其订正、重写，甚至罚抄10次，结果下回还是照旧。晔华一开始还有耐心，后来见屡教不改，终于生气了。但再后来，她发现有这个毛病的学生不止小敏一个。有个学生，“应该”一直写成“因该”，跟小敏一样，不管怎么改，到最后还是“因该”。晔华没找到问题的原因所在，但慢慢学会心平气和地去观察学生，尝试从各个方面来了解学生总写错字的原因。
“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性格的，习惯的，或者家庭教育的，很多时候学生的作业也能体现家长的态度。”
晔华对此深有感触。家长对孩子的学习是比较重视的，学生的上交的作业就干净整洁，因为家长已经把过一次关了。有的学生父母可能工作比较忙，检查作业就是走过场，明显的错误百出，家长也会签个“阅”字。
这两年来晔华所在的学校尝试“自主学习”，鼓励学有余力的学生申请“半自主”作业，即不做老师布置的部分作业，以自主选择的作业来替代。比如抄写，有的学生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就可以选择练习听写。晔华班上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晔华也建议其“半自主作业”，但部分家长并不配合。“可能有些家长会觉得麻烦，因为需要关注孩子的学习进度，一起制订学习计划，还要对自主部分的作业进行监督检查，有些家长就觉得还是按老师布置的作业交最简单。久而久之，家长的态度也会影响到学生，这些学生在学习的自觉性上就会差一点。”
教过那么多孩子，批改了那么多作业，晔华印象最深的，是默默的作文。“那是个文静敏感的女生，性格也有些内向。”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所有的日记和作文突然全都以书信体格式出现。开头都是“亲爱的玛利亚”，结尾署名则是“爱你的孩子”。而且无论是日记还是命题作文，小敏在字里行间都时不时表露出被亲友遗忘和疏远的忧郁，也总会提起和外婆在一起的温暖时光。
晔华不动声色地批改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家访。这时她才知道默默的父母离婚了，最疼她的外婆前段时间也过世了。“默默是外婆带大的，外婆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默默也从小受到影响。”晔华终于明白了默默书信体日记的缘由。“觉得很心痛，但对学生这类的家庭变故又备感无力。”
晔华选择继续接受默默以书信体作文来完成作业。 “这是她宣泄压力和负面情绪的一种方式吧。也许诉说会对她有好处。”但是对默默作文的评语，晔华会格外用心，尽量多写点光明的、鼓励的话。
这样的日记差不多整整持续了一年。晔华眼看着那种忧郁的笔调一丝丝淡去，后来又得知默默逐渐适应了新家庭的生活，才终于松了口气。
本报记者 林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