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最近出了一件糊涂案——有个女大学生遇了贼,小伙子小孟挺身而出,帮她解围,结果,贼打伤小孟后跑了,女生帮小孟垫了药费后,也跑了。
明明女生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干嘛躲起来呢?小孟托人打电话给这个女生,跟她商量要报案,电话那头的女生甩给他一连串理由:“我现在给你作证能咋?你是能把西安全部的小偷都逮住还是咋?你能保证小偷不来给我找事?我已经够可以了吧?”
最后,女生铿锵地用一句话把自己跟这件事撇干净:“又不是我让你抓的小偷,对不对?”
挂了电话的小孟说自己“心里很委屈”,但这笔账让人算得更糊涂——女生被盗,她不愿意站出来报案;别人因此受伤,她也不愿意站出来作证。她的行为基准就是“向后退”:远离问题中心,退得越远越好,不管事关不关己,一律高高挂起,哪怕这样辜负了别人的付出,哪怕这样伤害了自己的利益。
有人给这个女生的行为诊断,这叫做“犬儒主义病”,它的症状是“坚信牵扯进任何事情肯定都是麻烦”,而这病的病根则来自“对正义公平缺失的根深蒂固的恐惧,从而加深的保身和利己”。
只要随手翻翻新闻,就不难发现,这种病的患者还真不少。比如前不久,一个老大爷倒在大街上,路过的行人围成一个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老人痛苦地躺在地上,却没有人敢向前走一步。
围成圈的人未见得不愿意扶起老人,可他们心里更优先的行为准则警告他们:只要向前一步伸出手,接过来的就可能是所有未解决的社会难题。摔倒的老人养不起病,他们多半会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将自己长久积累的医疗困扰转嫁给帮助他的人。最近就有这样的例子:3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他们的确向前一步了,可等待他们的是忽然翻脸的老人,追讨无数的医疗费,以及纠缠不清的麻烦。
谁也不愿意为了一时的好心,背负起社会积怨留下的病根。于是,世界上出现了一个叫“坏环境”的假想敌,人们最好的对策就是“躲”。就这样,我们看到一个不断倒退的看客群体。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是摆手:“别找我,我可不想惹麻烦。”
然而,我们越是向后退,离彼此越远,当退到角落时,我们会变成一个个孤岛。1964年,美国《纽约时报》报道过一则“向后退”达到极致的案例。文章说,一个女人在住宅区被杀,“38个人站在窗口,却默不作声”。38个看客“向后退”,听着女人的尖叫,最终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死在深夜的纽约。
在那篇轰动一时的报道里,美国旁观者留下了几乎一样的理由:“我可不想惹麻烦。”
为了这句令人震惊的理由,人们在后来50多年里都在反复讨论这件事: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心理学家把人们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的状态定义为“旁观者效应”,社会学家把这件事写进教科书,如何不再“向后退”成了学术研究的重要课题。
答案究竟是什么?有人拿出法律做支撑,“不作为”被定义为犯罪;有人用美名和金钱做奖赏,鼓励人们“见义勇为”。人们都在期待一种外部推动力,能够在背后推我们一把,领着我们前进,最终建成好的环境。
但事实上,真正能让人向前走的力量,永远都只来自于自己。人们所抱怨的“坏环境”,无非是给自己找的借口。我们就是“环境”,环境好与坏,从来都只跟我们自己的选择有关:当我们都选择“向后退”,世界自然会变得疏远而冷漠;当我们都选择“向前走”,问题或许就会迎刃而解。
比如说,在那则《纽约时报》的报道里,旁观者的冷漠后来被证明只是记者的肆意杜撰。看到女人遇害的时候,附近有居民大吼着喝止凶犯,还有人当场就拿起电话报警。
所以,不管环境是好是坏,能够做出决定的只有自己。而我们的决定,反过来又会成为“好环境”亦或“坏环境”。
这就像是在那场跟小偷的对决中,小孟本也可以“向后退”,避开这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麻烦,可他决定赶走作恶的坏人,担起做正确决定的责任——让正义“向前走”,让犬儒“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