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勇每次乘火车过隧道都“痛并快乐着”。
普通人过隧道时会短暂出现的耳鸣,白芝勇却吃不消,耳鸣引起的剧烈疼痛最多能持续十多分钟,拿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这个中铁一局五公司精密测量队测量高级技师,十几年来曾不止一次寻医问药,但得到的答复总是:“工作的后遗症,治不了。”
出了隧道,这个出生于1979年的测量技师望了望隧道口,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又笑了起来。
身旁的旅客并不知情,这个一会儿疼的满头大汗,一会儿又露出笑容的年轻人,正是负责大家身后这座6公里长隧道修建的测量技师。
人们很难将个头不高、长相白净的白芝勇和风餐露宿的测量工作画上等号,就连白芝勇的儿子也是去年在一档电视节目中第一次了解到,爸爸是个“了不起的测量技师”。
这个留着板寸头的四川男人,已走过全中国20多个省份,完成超过30座隧道的测量工作,几乎每个测量工程都提前完成预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他被队里叫做“测量先锋”。
“别看小白这样淡定,他吃过的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比他年纪大一轮的同事周建东说,这个30岁刚出头的测量技师,睡过猪圈、被蛇咬过、被蚂蟥叮过,还掉进过冬天结冰的黄河。
在为上饶至武夷山的高速公路做测量时,正是2008年最热的季节。为了躲避蚊虫叮咬,在逼近40摄氏度的高温里,白芝勇穿着长袖长裤翻山越岭。武夷山的天气说变就变,好些时候正走在山顶,眼前一道雷电就劈了过来,这个时候,他顾不得脏,一口气全身扑在泥土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千万别打中我!”
每天下山时,衣服和鞋混杂着泥土和汗水,像是刚从泥巴地里捞起来。不过,一回到驻地,白芝勇就会好好洗净这些衣服和鞋子,“能省就省,别浪费”。
严寒也没少让白芝勇吃苦头。10年前的冬天,处在赶工期的京沪铁路黄河桥的测量任务来了。扛着10多公斤重的仪器,白芝勇看着眼前已经结冰的黄河犯了难:仪器太重,掉在河里怎么办?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把仪器平放在冰面上,人也跟着匍匐前进,一只手握着仪器,一只手使力前行。
即便已经十分小心,白芝勇还是在冰薄的地方落了水。他从水里爬起来的样子,至今让周建东难忘,“双耳冻的全是血口子,裤腿上还结出了冰。”周建东还记得,测量那几天正是快过年的日子,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天气,从水里爬起来的白芝勇借来老乡的玉米棒子去打被水泡得皱巴巴的衣服,“水拍干了就继续穿上干活”。
“看着小白一边打哆嗦一边干活,真不是滋味。”周建东说。
14年里,这样的“痛”还有很多。在隧道建设过程中,白芝勇需要适时测量确认角度,常常是“边炸山边测量边修建”。每次他刚刚撤走仪器,身后就响起了爆炸声。最近的一次,炸药离白芝勇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正是由于离爆炸点太近,白芝勇的耳朵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危险,无处不在。而委屈和愧疚,更从未离白芝勇远去。2008年汶川地震时,妻子正和5个月大的儿子待在6楼的家中。那天下午,远在陕北测量的白芝勇用掉好几块电池,连着给家里打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
6个小时之后,心急如焚的他终于听到妻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这个从未在工作中掉过泪的四川男人泣不成声,“我一年四季都在出差,对不起我老婆和儿子”。
哭完了,白芝勇第二天还是扛着仪器上了山。之后的一年,他有250多天都在出差。对他来说,测量是兴趣,更是职责。
1999年进入中铁一局五公司精密测量队后,白芝勇很快就喜欢上这份工作。在白芝勇所在的精密测量队队长周建军印象里,几乎从没看见他打过游戏、看过电视。每次出差,这个“书迷”的行李里总少不了几本专业书籍。
得益于中铁一局团委的支持,许多面向年轻测量技师的比赛让白芝勇迅速崭露头角。
全国特别关注“最美青工”、陕西省“劳动模范”、“中央企业青年岗位能手”这些荣誉称号没让这个平日不爱说话的测量高级技师迷失方向,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国家注册测绘师。
实习生 袁贻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