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成‘鼻涕虫’了,场上看着就不逮劲儿。”一名裁判员看着不时滑到场边擦鼻涕的中国女子冰壶队队长王冰玉心疼地说。在伊春国际女子冰壶邀请赛期间,王冰玉的鼻头一直因感冒而红红的,每场比赛前都要准备一大把纸巾。
作为四垒,她的状态对最终的成绩影响很大,2014年第一天,中国女子冰壶队在比赛中拿到第三名,排在加拿大队和中国青年队之后。“比去年下降了一名。”担任四垒的王冰玉并没有把身体不适当作借口,“我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磨合,比如沟通的问题,只要是上场,就没有借口,跟感冒没关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久前,她们以全胜战绩搭上奥运末班车的索契冬奥会落选赛,几乎“耗尽”了几名队员的心力,王冰玉的身体状态一直让人担心。
伊春赛第二天,对阵瑞士A队的重要关头,承载着中国队翻盘希望的黄色石壶顺利越过第一个障碍壶后,缓缓滑向圆垒,最终却未能与目标撞击出胜利的火花,在交错之际兀自地继续向前……“哎呀。”现场观众发出阵阵叹息,错失后手逆转良机的中国队以3∶5不敌对手。最后一掷未能投出理想弧线球的队长王冰玉主动走向队友,哑着嗓子说了声“Sorry!”
在冰壶比赛中,四垒最后两投一般都是定乾坤的两投,基本决定了最后的成绩。虽然15岁练冰壶,18岁就通过心理测试从后备队员直接被选拔为四垒兼队长,王冰玉的抗压能力也曾有过很大波动。
2009年世锦赛,中国女子冰壶队一夜成名。但随之的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在“四朵金花”的记忆里“并不美好”——“备战时,租的房子没电话、没网络,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乐趣就是互相开玩笑。”备战的压抑气氛延续到了赛场,4个人无奈地进入了“曾经盼望开始,现在盼望结束的奥运会”。半决赛中憾负瑞典,中国队夺金的希望荡然无存,看着休息室墙上的国旗,王冰玉控制不住眼泪,“我对不起她,我应该把她升到最高的位置上。”那天,这个哈尔滨女孩儿成了父亲眼中的“小毛驴”,当曾为冰球教练的父亲赛后跟她分析技战术失误时,她挂断了电话。
“比赛输了,我纠结自责了一整晚。教练问我,你还要不要打四垒?”这个问题让王冰玉十分纠结,“我能打,但我怕是在和自己较劲。说打不了,又怕大家觉得我站不起来了。”最终,队友岳清爽的一句“不用换人,我们信任你。”让王冰玉在第二天和瑞士队的比赛中把握住了最后的机会。那届冬奥会,中国队拿到铜牌,王冰玉记得,“赢了还想哭,但没有眼泪,把所有泪水都哭在昨天了。”
但现实却没能因为一块铜牌而改变,4个姑娘相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让这支队伍始终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中。2012年世锦赛,柳荫缺席让中国队惨败。2013年世锦赛,柳荫复出但王冰玉赛前意外受伤,中国队错失提前取得索契冬奥会入场券的资格。这样一来,所有压力攒到了不久前的奥运会落选赛上。
“没想到奥运会离我们又近了。”在落选赛上双杀日本队后,王冰玉对队友说。但这一次,包括她自己在内,“队伍没有原来那么生猛了,相互的交流更成熟一些,对结果的关注没有以往那么在意,因为有了家庭,大家会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胜负都能更好地去面对吧。”——看着队友柳荫升级成了妈妈,王冰玉在去年5月26日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在读博士王冠石组成了小家庭,“至于生宝宝,跟退役一样都顺其自然吧。但如果有了孩子,作为80后家长,我也不会去强迫她一定要做什么。”
王冰玉的教育理念有从外教身上“偷师”的影子,“就拿教育孩子来说吧,老外大多采取积极的方式。因此,教练对我们更多也是鼓励,跟国内教练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他有问题时就说问题,不会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但会直接给你指出来,不会无限制地去包容。”
本赛季开始前,中国女子冰壶队更换了主教练,拿过3届世锦赛冠军、4次加拿大全国冠军的罗克,用丰富的经验让擅于打顺风球的中国女队少了很多大起大落的表现,成熟不少,“他的训练方式是多年积累的总结,我从中能感受到自己的提高。中国队能进奥运会,对外教本身压力就很大,因为他觉得我们有能力就赋予了很高期待,毕竟他是第一次带国外的国家队参加国际大赛,无论对手是谁,他对我们的要求从来没有降低过。”王冰玉放慢语速继续说,“这可能也是我们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享受每一场比赛最重要。”
“最后一届奥运会”,对那个因在叛逆期早恋而被父亲“引导”进自己工作单位——哈尔滨市体育运动学校学习冰壶的女孩儿而言,这几个字曾是梦想,现在却是难以割舍的现实。毕竟,在中国女子冰壶运动的历史上,她和另外4个女孩儿一直是国家队的“全部家当”,无人接班的现实让她们把对冰壶的热爱当成坚持的动力,让梦想总跑在时间前面。“结完婚后就开始备战冬奥会,我和他没怎么在一起。奥运会后,我想休息一下,有机会能跟老公享受二人世界就蛮好的。”
至于“休息”会不会成为“退役”,王冰玉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案,“退役还不确定,不是说我自己想退役,是伤病让我确实很难再打下去。现在对我来讲,也只是能够维持着去训练和比赛,不知道什么时候膝伤就会复发。像去年,我的状态很不错,但在世锦赛前就突然……”即便如此,王冰玉还是不能轻易作出决定,因为她明白,一旦现在国家女队的任何一人离开队伍,中国女子冰壶在国际上呈现的水平都会大打折扣,“我希望我有能力打到2022年,但我觉得大家应该把目光放得远一些,因为我更希望,如果有一天我退下来,后面还有人可以继续打到2022年、2026年……”
本报北京1月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