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棒成长的重要证据

    年度工作总结刚刚上交，填完汇报表格后，数着承担的几门课程和寥寥几篇论文，心有余悸也心有不甘：填表指南里为什么不为妈妈们开辟一个专栏？老爷们儿敢不敢跟咱比一比工作之外的工作量？

    据说年终总结都是写给领导看的。按照这个说法，俺家这份年终总结最后应该呈送给俺家的第一把手——2岁2个月大的马小棒同学。那么幼稚一点儿也没关系吧。

    所以依旧是妈妈年。本年度家庭常驻人口为5人——三男两女——不太平衡。一年里，300多个日夜跟我家小男人同吃同住同眠共枕。感情急速升温的同时，难免忽略和冷落了另外两位——我爹和我丈夫。

    我爹无所谓，什么都没有外孙重要，他这样说。隔代亲让他变得不像当初那个会用皮带打孩子的爹，对小外孙温情无限言听计从，绝对的中国好姥爷。但我们路线上总有分歧，所以在育儿思想上，是继续跟老一辈斗争的一年。幸好我有很多活着或已死去的战友。我经常搬出“河合隼雄”和“松田道雄”跟我爹理论，这让他很挫败，因为他老人家名字里也有一个“雄”字，但因专业不同，一旦出现分歧，让步的总是他。他想不通，为啥这俩日本老头儿（松田先生已经去世，河合先生85岁）在我这儿比亲爹的话还管用。

    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我爹对任何专业性的知识都有天然的信赖，对医院和医生的信任也由来已久。孩子平常的小毛病，他们大都判定为身体“上火了，得消炎”。他们迷信消炎药和吊瓶儿，我爹更是那种外孙打一个喷嚏都恨不能赶早去医院挂专家号的神经质姥爷。日本著名的已故儿科医生松田先生却告诉所有的妈妈，“不要担心，孩子比你想象中刚强。”“小朋友的免疫系统需要锻炼，不要动不动就吃药打针。”这话现在成了我的盾牌，成了我在每次孩子生病中抵制滥用抗生素的金句，并逐渐帮我克服了神经紧张的毛病。

    我丈夫，工作繁忙到无暇跟我进行育儿思想上的较量。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他理想中的孩子是个热爱植物和动物的人——不是沾花惹草捏死蝌蚪的那种爱，是像他一样在科学层面上的那种爱。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厚厚两大本《植物学》和《动物学》一直是他的枕边书——每晚睡前他默默充电，决心在孩子的“为什么”时代到来之前先把自己武装起来。

    这一年，他也是一个好爸爸——至少在照片里。他把孩子高高地举过头顶，旅途中总让孩子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耐心地给孩子念故事书，他捉来豆虫供孩子研究，他和孩子一起玩自己童年时代的铁皮发条玩具——都被一一摄入镜头，作为积极参与孩子童年成长的重要证据。

    然而镜头之外，他认为儿子对我的偏爱是很势利的，因此他在各种时间给儿子各种难以想象的“代乳食品”——嫉妒母乳喂养的亲密感；可以在孩子咳嗽的时候大方地给他吃甜奶酪蛋糕——这是最便捷的贿赂；可以在孩子不听话时瞪圆双眼然后走掉留娃自己哭到咳个不停——这绝对是在给娃立规矩；可以在孩子哭闹半宿时仍在书房把呼噜打得山响——耽误了第二天的工作可不好。

    没错，他确实是无比重要的经济支柱，多亏他每日辛苦工作，才能让我在每个哄睡了宝宝的夜晚，转场奋战在某著名网站上——也算是大部分妈妈难以割舍的消遣之一吧。数字显示，俺2013年在该网站的消费比2012年少花费了近5000大元。其中一半花在了“爱宝宝”上面，正当我一边暗爽一边准备跟孩儿爹邀宠请赏提高额度时，朋友圈里刷出来这样一条消息：“别羡慕别人家的媳妇会省钱，会过日子，养大鹅跟养天鹅的成本能一样嘛？天鹅们转起来！”

    我，自然是大鹅。没错，大鹅很凶。在家禽中，鹅的警惕性高，听觉敏锐顽强勇敢，见到陌生人会张开对翼叫唤攻击。大扁嘴一咬，大粗脖子一歪，拧来拧去，您不叫唤才怪！

    我妈是典型的鹅妈妈，永远的家庭至上，一生的任务就是为家人排除各种危险情况。这一点上，我绝对地遗传了她老人家。马小棒同学又刚好是忍辱负重却极度敏感的孩子，真让为娘揪心。好像当了妈妈以后，忽然就有了那么多的爱，忽然就有了那么多的怕。大孩子们的无视，鲁莽孩子的冲撞，打针时护士一次两次三次都找不到的血管，敏感怕凉的呼吸系统，发烧或者咳嗽的夜晚，都是玻璃心妈妈这一年中的怕啊。

    据说总结的最后，应该许愿，应该展望来年。相比之前那个文艺青年的“愿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的愿望，妈妈的愿望是多么微不足道啊：马小棒，请你答应我：新的一年里，9点前打起小呼噜，安稳睡到大天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