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客户端

 中青在线版权与免责声明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二维码

中国青年报官方微信

中国青年报官方微信

2014年02月12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电子情书

小村互联网观察

李斐然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2月12日   11 版)

    口述 沙垚(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每到过年,返乡的人们就喜欢写“二三四五线城市互联网现状”的文章,借着这股东风,我想到了我的同学沙在西北农村做的田野调查。当我们捧着iPhone抢着微信红包,手指在玻璃屏幕上刷着Flappy Bird,跟身处异乡的朋友Facetime,用一张互联网把世界圈成一个地球村的时候,那些真正生活在村庄里的人们,又在用互联网做什么呢?

    沙在小村调研100天,这是他告诉我的故事:

    我进小村做田野调查的时候,一开始是没注意到互联网使用这个主题的——因为那里压根就没有网。我们几个同学的手机到了村里就只有打电话的信号了,带的电脑也只能玩玩本机游戏,想要查收导师发来的邮件,还得千里迢迢跑去镇上的网吧,忍受龟速网速,别说刷微博了,登陆都困难。

    不过,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手机。无论对谁,手机的第一功能毫无疑问是打电话。毕竟过去隔着山峁喊话太费力。但除了打电话之外,手机在村里的第二功能竟然是看黄片。

    小村很多人的手机里都存着黄片,尤其是5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一天他们邀请我跟他们一起看,甚至问我要看哪种类型的。我知道他们不会上网,问从哪里来的片子。有人说,镇上的网吧提供专门的下载业务,一个片子一元钱,他们会定期去网吧更新。

    可是,我没有发现村民使用手机上网、发短信、记事等,使用文字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相对困难的事情。

    不过我发现,村里人对网络的态度并非抵触,反而有些羡慕。村里能上网的人很稀罕,只有在村里开小卖部的志明家里有带网络的电脑。志明只有30多岁,在这个家族辈分长幼排序的村子,他原本只是个晚辈,按理说大事都还轮不上他说话。但正是因为他家里可以上网,志明成了一个拥有话语权的人,大家对待他的态度就好像对待长辈,都说他“懂得多”、“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说一大套”。

    的确,因为上网,志明知道的比村里其他人多。他知道村支书在外面的所有荣誉,村里其他人都说不标准,但是志明就可以在聊天儿中一本正经地纠正别人,那不是“人大代表”,是“党代表”。

    你听上去可能觉得知晓这些信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小村,能够准确说出这些信息的人,除了年长的智者,就只有志明了。这让志明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连修家谱这种事情都交给他了——要知道,修家谱这样的大事过去都是长辈负责,根本轮不上志明这样的年轻人。

    除此之外,上网还赋予志明一种特权。比如我们到了村里,志明常常拿着U盘来找我们用电脑copy东西,他摆出很有文化的姿态来问我们象棋的残局,还要跟我们讨论《人民日报》的文章。不管聊天儿内容多诡异,能够海阔天空(至少是看上去的)跟新来村子里的清华学生畅谈,也让他在村里很出风头。

    在小村观察这段时间,我在想,现在很多机构做“乡村媒介实验”,研究村民的媒介使用习惯,常常半年之后就说发现了他们的媒介使用规律,最后的成果是办杂志、出黑板报、建网站等等。可我觉得有点搞笑,且不说村民对文字掌握并不娴熟,有天生的距离感,单从“生活习惯”讲,上网怎么可能成为山沟沟里农民的生活习惯。我问村民看不看电视,他们回答得最多的是“揽工么,顾不上看电视”。电视机普及已经有数十年了,况且顾不上,如何顾得上互联网? 

    如今的乡村,尤其是“先进村”、“试点村”,实在不缺“墙上的”、“架子上的”材料,缺的是,村民能够实实在在接受,并应用到生产生活实践中去的传播方式。

    为什么要让手机、互联网等下乡?一来无非娱乐,丰富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二来则是致富,让他们获取和掌握更多的信息。可当我们要求手机、互联网下乡却不受村民欢迎,很多农民不用这些新玩意做我们想让他做的事情。怎么办?应该去反思他们为什么不接受。

    据我的观察,这些东西不符合乡村的需求。内容是对的,但承载这些致富信息、娱乐信息的媒介不对。要村民们接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我们一不能强迫,不能把自己定义为“现代社会的传教士”去“教化”“未开化”的他们,二不能坐着等待。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着了解并尊重农民的生活生产方式、社会结构,了解每一个时间段农民的媒介需求,农村社会的需求,进而有所作为。

李斐然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4年02月12日 11 版

“脑计划”:我知道你下一秒想什么
你玩你的“红桃K” 我迷我的查理曼大帝
小村互联网观察
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