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全国人大会议进入第三天,“审预算”都是各团的重头戏——政府明年的“钱袋子”怎么用?代表们要讨论,要拍板,不同意的要“拍砖”。
和广东团20多名代表仅有一人发言谈及预算的冷淡相比,3月7日下午,浙江团“审预算”的场面很热闹。负责向代表解释预算报告的财政部国库司副司长杨瑞金,领略了浙江人“对数字的敏感”。
“有财政部的人吗?有个问题没看明白:报告第11页说,教育支出去年定的是2.3万亿,实际只执行了2.1万亿,钱没花完,为什么?今年预算订的是2.8万亿,按照GDP增速,占比才3.92%。之前政府‘教育投入占GDP总量4%以上’的承诺,不执行了?”浙江大学校长林建华代表一边发言,一边翻报告,好几厘米厚的粉红色预算报告被他折上了角,更厚了。
“我解释一下,4%指的是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它既包括公共财政预算教育经费,也包括各级政府征收用于教育的税费、企业办学中的企业拨款、校办产业和社会服务收入用于教育的经费等——4%是这几部分的相加,不单指第一项。”杨瑞金回应。
“近年‘三公经费’大幅缩减,但省下的钱都怎么用?预算报告也该有个解释。”浙江省科技厅厅长周国辉代表接过话茬,“我觉得,还是该用在社会保障、健康事业和救助困难群众上。”
“这个问题,我记下来了,回去向财政部反映反映。”杨瑞金回应。
“为什么去年节能环保预算,差了20个亿左右没花出去?是咱们定计划时估计不准,还是情况改变不需要投入了?”又一位代表发问。
“其中一个原因是,去年,部分节能产品的补贴政策‘到期’了,没再执行。”杨瑞金回应。
“我提个建议!”浙江衢州柯城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郑玉红代表两次都没抢到话筒,不得不提高分贝,“以后预算报告里,咱们能不能把‘基本支出’和‘项目支出’分开?哪些钱是‘维持政府基本运行的’,哪些是‘用来干事儿的’,别搅成一锅粥,这个不改,代表们很难看得懂。”
“还有,对有些‘对不上的数’,有人解释是‘各地口径不一样’,有人说‘算法不同’,咱们预算里是不是该统一一下?”温州医科大学校长瞿佳代表干脆站起来,扭头对着杨瑞金提建议。
作为财政部的列席人,杨瑞金不停地听、记,但代表依然“不解渴”,有人干脆招呼坐在角落里的他:“司长,坐到前面来。”
……
这种火热的代表“审预算”场面,是两会上的一道独特风景。而中国江南控股集团总工程师黄作兴代表,堪称浙江团代表中的“死磕派”。
审议会上,他就对预算报告中的“五险一金”问题“揪住不放”;会下,他干脆拉着杨瑞金,当面咨询了20多分钟。
“我就想知道:每年政府从企业、个人头上收来的社保金是多少?政府又补贴、配套了多少?它们在整个‘五险一金’里,各自占多少比重?对预算我是门外汉,但这个问题,我必须弄清楚。”来自民营企业大省的黄作兴,抱着厚厚一略预算报告,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
用黄作兴的话说,他是带着“老百姓的一肚子疑问”上会的,“不少人感觉到现在社保的负担很重。对一些人来说,工资的42%要用来交社保——企业负担31%,你个人负担11%。本届政府说要‘加大力度惠及民生’,怎么在搞清楚比例的基础上,把企业和个人的负担降下来?我觉得这是最大的民生。”
今年,一本黄色的大开本《预算报告解读》手册出现在代表手中。这本178页的册子,尽管“跟预算报告差不多厚”,但五颜六色的图表、趋势图“让代表们离看得懂更近了一步”。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培训中心副主任崔文良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在代表培训中,重要的一课就是“怎么审查预算报告”,不仅许多老代表看不懂预算报告,“新代表更犯难”。
“你不一定都能读懂,但是你要读一读。”这是全国人大常委会预算工委调研室朱明春主任的提议,“代表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其实你只要花点功夫,真正的关键性问题是能把握的。只有新闻监督和预算监督形成合力,我相信我们国家的进步时代就能来临,我们国家现代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是能实现的。”
本报北京3月7日电
本报记者 王梦婕 向楠